徐山嘴里发苦,他苦笑着对老翁头说道:“翁大叔,你真的错怪陆光荣了,他的确参与了拐人,但是并没有把人给生祭了,而是悄悄把拐来的你家大儿子,送给了自己大哥大嫂抚养。至于他的女儿,你也知道的,自古以来龙泉也有溺女的风俗,而他的那个女儿,生下来不久就没用了……”
老翁头听完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这么说我们新厂长真的是我儿子?”
“没错,的确是你儿子,你儿子长大了,被陆家教养得很好。”
“是这样的吗,可是他为什么要拐走我的儿子,为什么啊?”老翁头仰天长叹,似乎在抱怨命运的不公。
在许多的桥段里,一般知道自己儿子下落,知道自己儿子生活得好,哪怕再作的人也会放下心结,就好比段延庆知道段誉是自己儿子之后,什么报仇复国之类的大业全都放下了。
可是现在这老翁头却是明显没有,他显得有一点迷茫,但是更多的是愤怒。
徐山倒也可以理解。
并不是说别人替你把儿子养大,你不但不恨他,还得感谢他。
要这个逻辑那天下的那些人贩子岂不成了万家生佛?
别人把孩子从你身边拐走,相当于剥夺了你们抚养权,而且这些年老翁头因为孩子的事情家破人亡,孤苦伶仃了二十多年,难道就这么算了?谁能补偿他失去的这些年华呢?
没有答案,谁也补偿不了。
不过老翁头愤怒了一会儿之后,却也无奈地放弃了,是放弃而不是放下,他抹了抹眼泪说道:“我明白了,那接下去你们想怎么判我都行。”
“你不恨陆光荣了?”
“恨,当然恨,我死也不会原谅他的,本来我的确想杀了他的,现在我不想杀他了,我杀了一个人贩子就足够了,剩下的债,让他慢慢还吧。”
“你为什么要把那个女人做成人头瓷器呢?”徐山还是不解。
“其实我不能相信那个女人的一面之词,才会把她的头做成瓷器,为的是让陆光荣看到,我再看看他的反应。”
问题到此,终于都解开了。
只留下不尽的唏嘘。
徐山一行人返回龙水,带着收获,也带着沉甸甸的心情。
大家还沉浸在这老翁头的案子当中,特别是两个组长,她们都是女人,感情比较细腻,受到触动也最大。
特别是李燕子,她本是个直爽人,有什么就问什么,于是她找到徐山,跟他探讨起这个案子来:“徐师,你说陆光荣为什么要拐走这个孩子呢?如果他不拐走这个孩子,这些悲剧都不会产生。大家都能和和美美地生活,那该多好啊。”
徐山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借一个日剧当中的理论来说明:“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个黑洞,我们能做的就是遏制这种黑洞,而犯罪者却是无法抑制这种黑洞,一旦放任黑洞,就需要有其他东西去填补,最后的结果,就是谁也无法填补这种损失。简单点说,犯罪会引发新的犯罪,只有在黑洞产生之初就将这链条杜绝,才可以及时遏制,因此咱们的工作才更有意义。”
李燕子听不太明白,不过却也相当有感触:“可是这天下这么大,每天都有无数的案件在发生,咱们又能遏制多少?”
看到她的焦虑,徐山决定给大家灌一灌心灵鸡汤,把大家从失落之中拽回来。
八个新人刑警都到了会议室,徐山环视众人,缓缓开始讲起故事来:“相信经过这两个案子,你们的心情都比较复杂,这个世上,并不仅仅只有坏人才犯罪,也有很多好人在犯罪,所谓的罪有应得,只是理想状态。之前李燕子问我,天下这么多案子在发生,凭我们的力量能遏制多少。我也没办法回答,其实遏制犯罪,不是靠我们几个人,而是靠科技,靠进步,靠法律,最不靠的是警察。可是现在来说,这些都达不到天下无罪的地步,只好咱们出马了。
这样吧,我给大家讲两个故事。
第一个故事是这样的,过去有一个狮子国,狮子国有一片林子,各种动物生活在这片林子里,有一天这林子着火了,其他动物都纷纷逃离,只有一只鹦鹉飞到很远的湖里,沾湿了羽毛,飞回来救火,佛祖很是奇怪,于是就问这只鹦鹉说,为什么别人动物都逃走了,你却要来回背水救火呢,明明你的这点水,根本救不了火啊。鹦鹉说,我的确可以离开,但是我不救火的话,我怕我会过不去这一关。于是佛祖很感动,就降下雨来,把这林子里的火给浇灭了。
第二个故事是这样的,大海边,退潮之后,海滩上有许多的海星被冲了上来,这些海星离开了水,就会渴死。这时候有一个小男孩来了,他捡起一只只海星,把它们扔回大海。有人劝小男孩说,这海滩上到处都是海星,你一个人之力,能救多少?
小男孩却是说道,我能救一只,就救一只,对于整个海滩的海星来说,这数量的确很少,可是对于那一只获救的海星来说,它就获得了生命啊。
各位,你们听完这两个故事,都有什么样的感想啊,说出来跟大家分享一下。”
不等新人刑警发言,突然就听到了一边传来一阵鼓掌之声,却是老何,老何一边鼓掌一边称赞道:“徐山同志了不得啊,这两个故事太精彩了,听完之后我也很有感悟,受益良多啊。”
徐山连忙把老何请过来:“那么何局你给大家讲一讲,你的感悟到底是什么?”
老何当了这么多年的领导,自然不会怯场,演讲方面也是基本不用打草稿,略一沉吟便说道:“我觉得吧,第一个故事告诉我们,我们当刑警,很大程度并不是为了外物,而是为了内心,是我们想当刑警,是我们想要打击犯罪,而不是我们的任务,我们的责任使然。第二个故事告诉我们,哪怕我们侦破不了所有的案件,但是我们侦破一个案件,就相当于拯救了一只海星,我们做的事情,并不是数量上的多与少,对于每个受害者来说,我们所做的事情,意义重大。”
他的话说完,全场沉默,徐山连忙让大家给老何呱唧呱唧,大家给老何鼓掌之后,也纷纷投入了讨论。不得不说,虽然这小故事大智慧的文摘总是夹带一些私货,屁股也经常歪到不知道何处去,但是这种方式用在这个时代的人身上,还真是有立竿见影的效果,难怪这种杂志在巅峰的时候,每期销量都至少三百万册起呢。
经过这一番的洗脑,大家干劲十足,又投入了新一轮的工作之中。看到他们积极的工作态度跟高涨的热情,徐山离甩手掌柜又更进了一步。
同时经过这一次外出任务的历练,大家也都在琢磨一种工作模式,这种工作模式有点像是美剧《犯罪心理》之中的bau小组那样,每次碰到什么任务的时候就往外派出小组。
这样更加高效,剩下时间可以做研究,将各个犯罪学科都充分发展起来,才可以进一步保证打击犯罪。
给大家洗完了脑,徐山专程去了一趟金乌,他身中蛊毒已经很久了,只不过好像最近没有了动静,那些黑线不但没有再前进了,最近反倒是有点消退的迹象。
这让徐山心里更加没底了。
这年头连重生都有,蛊虫存在也很正常是吧。他认识的人不多,只记得滕娟当初说过,她是会蛊术的,所以还得找她一趟,让她给自己检查一番。
滕娟之前就是被徐山给抓住的,所以徐山找她确认一些事情,这也是正当理由,因此很快他就见到了滕娟,看到她在这些天里竟然胖了一圈,还红光满面的,徐山不由愣了:“你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里面的伙食这么好吗?”
“伙食一般吧,只不过进来之后,我发现我自己没有了心事,反倒过得快活了许多,我还得多谢你啊,徐警官。”
她是真心感谢徐山,可是徐山还是十分不自然,这种感谢,有还不如没有。
他把手上的黑线给滕娟亮了亮,问道:“你懂蛊术,能看聘为这是什么蛊吗?”
滕娟眯着眼睛看了看,却并着急回答,而是说道:“我认识这种蛊毒,只不过你得答应帮我办一件事情,我才能告诉你它到底是什么。”
徐山心说这是关系到自己性命的事情,自然得答应她啊。
其实自己答应下来,至于做不做,反正滕娟一个快要死的人了,她也不会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执行她的要求。
见徐山点头,滕娟说道:“其实我也没有恶意,就是想送徐警官你一场富贵罢了,当初我们在吉春投下一大笔钱,攒了许多相当好的君子兰,现在就在吉春绿园区的一户人家里种着,我希望徐警官你能接手这些君子兰,把这些君子兰变成钱之后,我希望能够补偿那些被我杀了的人他们的家属。”
吉春炒作君子兰的事情,现在刚刚冒了一点苗头,得一直到八五年,吉春地方出了法案,才把这一场炒作给终结了,最火的时候,一盆君子兰就价值十多万。
徐山自然是知道这次炒作的,而且这丁泽万跟丁泽人的死,似乎都跟君子兰有关,因此就算滕娟不说,他也会去调查这件事情的,更何况这里面还有一大笔钱的事情。
徐山自认没有能力去中止这一场炒作,不过他也不打算加入炒作的行列,所以他决定只是要去吉春的话,也就是快速变现,把这些君子兰的本钱给捞回来即可。补偿受害者家属这种事情,他倒也的确可以替滕娟做。
毕竟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一心向善的行为,还是值得鼓励的。
这时候滕娟又说道:“其实徐警官你大可放心,你虽然身中一种子母钻心蛊,但是也许你一心向善,得到了天助,这子母钻心蛊已经死了,不但不会对你造成伤害,而且还会在子时午时吸收阴阳二气,来滋补你的身体,这也算是吉人天相,还得恭喜徐警官了。”
这一番话说得徐山嘴角直抽抽,这个女人,还真是可恶,吓了自己不说,还让自己替她办事。
还好这蛊毒已经没有影响了,再反观自己最近的身体状态,似乎还真跟滕娟说的那样,好像自己身体越来越好了呢,看来好事还得多做,自己选择探案这条路,也许真是选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