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inf</b> 图杰阿用力地甩了甩头,慢慢地放下了手中的枪。他的耳朵有些耳鸣,在隧道或小房间这样的地方开枪就是会产生这种事,如果更严重一点,搞不好还会失去听力。
卡塔罕3虽然不是一只多么吵闹的枪,但它也不是激光枪那种只会嗡嗡响的东西。它是一把实弹枪械,从发明到演化至今就一直享有发出噪音的权力。
图杰阿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这些事,将枪放回了大衣的口袋。
是的,他将自己的大衣换了回来——莫兰家族已经被彻底除名,警员们则从探长之死与上层的不闻不问中感知到了另一些东西
总的来说,图杰阿赢回了他穿上自己大衣的权利。
有些时候,旧衣服就是比新衣服穿着要舒适许多。
他把手伸进口袋,摸出一把糖果,靠在隧道阴冷的墙壁上借着应急灯的光芒开始挑选。
他花了足足半分钟才从那些灰色的廉价糖果里选出了一颗,不过,它们看上去其实都没什么区别,都被灰色糖纸牢牢地包裹了起来,就算将糖纸拆开,也不可能从那统一的淡白色上看出什么东西来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吃糖和杀人恐怕没有任何区别。
这两件事都需要实践。
图杰阿低头看向地面,在应急灯惨白色的微弱光芒下,有两条鲜红的血迹正在他面前蔓延,地下隧道粗糙的水泥地面已经被彻底染红。
他迈动脚步,朝前走去,靴子在水泥地上碰撞,经由隧道的碰撞,这种声音变成了一阵低沉的回音,开始在隧道内回响。
一阵闷哼声从他前方传来,还伴随着轻微的摩擦声。白炽灯光开始闪烁,隧道内的电压似乎有点问题,图杰阿的脸在这微弱的光线中若隐若现。他不紧不慢地跟上了那个正在爬行的人,然后抬起脚,踩住了被他打穿的右腿膝盖。
他十分清晰地听见了一声惨叫。
“就是他”一个灵魂在他耳边轻声细语地呢喃。
图杰阿没有说话,只是将糖果卷到了舌头下方,轻轻压住。
化学反应造成的独特酸味还在他的舌尖味蕾上不断地蔓延,他张开嘴,吸进一口冷空气,于是酸味便转化成了一种带着冷意的古怪感觉
他从口袋里掏出枪,蹲下身,将黑黝黝的枪管对准了一张大汗淋漓、满是恐惧的脸。
“你到底想做什么?”那张脸的主人满怀绝望地问。
图杰阿没说话,只是扳下了击锤。
他似乎已经陷入了一种怔怔出神的诡异状态,那双绿眼睛毫无聚焦点地落在了黑暗中的某处,握枪的手却不动如山,没有半点动摇。
与此同时,他耳边传来的死者呓语也正在缓慢地改变,从呢喃声变成了满怀仇恨的咆哮。
图杰阿再次吸入一口冷空气,随后又很快将它吐了出去。他放下枪,伸手抓住一把黏腻的头发,开始提着那个受伤的男人往回走。
他尖叫不已,一路上喋喋不休,许诺着许多他认为可以打动图杰阿的东西。这种无用的挣扎一直持续到图杰阿将他扔进三具尸体之中,他们都是他的同伴,他们来自同一个帮派。
他们在午夜时分全副武装地从第二区的地面进入到了地下,并最终在这条隧道内被一路尾随的图杰阿开枪击中。
至于是哪個帮派图杰阿眼前闪过一张脸,那是个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人,满脸鲜血。
“听着,我有一大笔存款。我是替艾尔维斯做事的,好吗?我替他倒卖安慰剂,所以我有一大笔钱。如果你不信的话,你可以先替我止血,然后带着我回到我家去。”
“我有一个藏在床下的保险柜,里面有六千块现金,你可以统统拿走。如果这还不够,我还有更多——”
“——嘘。”图杰阿冲他摇摇头,用一声轻嘘打断了他的求生挣扎。
与此同时,他也再一次举起了手中的枪。
男人恐惧地看着他,身体颤抖,却没注意到那双藏在帽檐下的双眼正在缓慢地产生改变原本的绿色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满怀仇恨的浅蓝色。
‘图杰阿’咬牙切齿地开口“我只是个运货的司机,你为什么要杀了我?”
男人愣住了,枪火在下一秒闪耀,伴随着一声巨响,他仰面倒下,整张脸已经被完全打烂。
图杰阿闭上眼睛,咬碎了糖果。他闷闷不乐的站起身,耳边的絮语正在迅速远去,那阵寒冷再次袭来,插入他的血肉,打开一座不可视的门扉
数秒钟后,它合拢了,寒冷则变化成了一种奇特的温暖,在他的身体内流淌。
图杰阿转过身,开始朝着隧道的出口走去。
他前段时间受到的枪伤已经彻底痊愈,他没什么特别好的医疗条件,也没有做过调整手术,自愈能力仍然只是普通人的级别。而现在,他的伤势却已经完全恢复。
不仅如此,他还
调查员头痛地止住思绪,叹息了一声,仍然没理解自己到底卷入了什么事情里。
霍斯特没给他解释太多,只是出示了一个来自审判庭的徽记
,然后告诉他,伸冤人实际上已经存在了数千年,是一个相当隐秘的组织
老实说,这种解释还不如不解释。
谜团纷至沓来,图杰阿却解决不了其中任何一个,这对于一个调查员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非常好的工作体验。更何况,利塔特拉上并不只有伸冤人存在,还有一个阿斯塔特战团的小队正在活动。
前些天,图杰阿在小教堂内再次和那位泽尔见了一面,他透露了一些事,比如战团的名字,以及他们正在做的事。
图杰阿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调查任务居然能和阿斯塔特扯上关系,更为吊诡之处在于,他们居然还主动帮助他解决了这件事的后患,这算什么?阿斯塔特怎么可能这么闲?
怀揣着这种想法,一些猜测便开始顺着纷乱的思绪无限发散,许多细节就此被他串联了起来。比如霍斯特和泽尔都使用过的那种语言,又比如教堂内流血的陌生神像
但是,细节终究只是细节,他不可能凭借着这些东西推导出真相。更糟糕的一件事在于,当图杰阿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开始自然而然地作为‘伸冤人’活动,而非调查员了。
他把自己不算很满意的原工作彻头彻尾地扔在了脑后,开始十分专注地行使伸冤人的职责。有时候只是简单的复仇,有时候却需要在复仇后去见一些人,做一些事
现在,图杰阿只能用‘至少比文书工作好’这种说辞来安慰自己了。
他很快便离开了隧道,回到了第二区的地面上。
圣灵月才刚刚开篇,以往安静的夜晚如今也显得喧闹了起来。街头上一些还算宽阔的地方贴满了标语以及符号,正在夜风中随风飘扬。
决斗场地也仍然热闹非凡,互相仇视的人们摩拳擦掌地等待着自己上场的时候。如无意外,这种事会从圣灵月开头一直持续到结尾。
能合理合法地谋杀仇人,还有什么事情比这更好?
图杰阿冷眼旁观着他们的喧闹,慢慢地离开了街道,像是有着指引一般,他无师自通地通过几条七弯八绕的小巷离开了第二区,前往了第三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