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选他。”
“噢,不,想都别想——你这是作弊。”
“谁规定不能选同一个人的?”亚罗德轻蔑地一笑。“那小子看上去就不错,我选他,你要是觉得不行,就自己换个人吧。”
费尔眯起眼睛,半秒后,他将他的副官在几分钟前对他说出的那两句的古泰拉俚语扔给了六连长。后者咧嘴一笑,开始低声和首席智库交流起了这些俚语。
——
紧张,极端地紧张。但是,在这紧张之外,却仍然有一点理智留存。名为沈的男孩缓慢地呼吸着,并按捺着自己的情绪,等待着分组。
实际上,他虽然表现得很镇定,但大脑还是一片混乱。两个小时前的那场梦境让他仍然感到不安,以及愤怒。
好吧,坦白一点——没有哪个活下来的诺斯特拉莫人不恨贵族。
没有。除非他没有记忆。因此,沈现在其实并不能组织起完整的思绪来应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他站在原地,前方的人正在一个个地离去。那些身穿黑色长袍,脸色苍白到和他们一模一样的巨人们正在为他们分配宿舍和今后所属的小队。
沈在第三排,因此他前面的人很快就全都消失了。两名巨人来到了他这排的最右边,开始一个接一个地对他们讲话,声音轻微,让人听不真切。
沈低下头,开始不停地告诉自己没必要紧张。他深呼吸着,再抬起头来时,那两名巨人已经来到了他面前。
在这一刻,男孩的理智被彻底击碎。他曾无数次告诫自己不必紧张,现在却连手指头都开始高频率地颤抖了起来。巨人中的一个笑了一下,那种笑容并不友好。
“你很害怕吗,小子?”他轻笑着问。“你是打算要哭,还是要怎样?”
“不”
“大声点回答他。”站在他身前的巨人开口说道,声音沙哑,和寒冰无异。
沈感到一阵寒冷,脊背发亮,他的额头与后背开始冒出冷汗,这本该是个崩溃的时刻,他却不知怎的挺住了。
一股突如其来的镇定让他仰起了头,声音清晰地用诺斯特拉莫语开口了:“不。”
“叫我长官。”
“不,长官。”
“很好。”巨人对他点点头,虽然称赞了一句,却仍然面无表情。“你的名字是沈?有趣,但足够清晰好记。你被分到了第七小队,现在,去那边吧,机仆会告诉你应该往哪走的。”
他扬起手,指了指训练场东边的一扇小门。沈对他点点头,迅速离开了。衣服随着他的跑动而前后摆荡,冷风吹拂而过,让他汗淋淋的后背一阵冰冷。
沈心里却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但并未持续多久。他才刚刚走近那扇小门,就被一个像人又不太像人的东西吓了一跳。
那东西有一张呆板的、惨白的脸。那种白皙不是人能有的肤色,就连诺斯特拉莫人也不可能和它在装扮尸体上拥有相同的造诣。它没有眼皮,眼睛是蓝色的,本该美丽的颜色现在看上去却是一潭死水。
它呆呆地看着沈,沈也呆呆地看着它,只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额头。
“你”沈艰难地开口。“你,你是谁?”
那东西并不回答,只是困惑地歪了歪头,似乎并不理解。僵持持续了一段时间,直到一阵机械运作的声音从它的长袍下方传来,过了一会,它像是确认了什么事似的,居然对他点了点头。
“请跟我来。”它呆板地说,并立刻转过身,朝前方走去了。
“什么?”沈被迷惑了,他快步跟上去,伸出手抓住了它的肩膀。随之而来的触感让沈如触电般立刻松开了手——他没感觉到血肉之躯应有的触感,而是一阵坚硬到有如钢铁般的冰冷。
它停下脚步,缓慢地转过身,失去眼皮的眼睛愣愣地盯着沈:“命令?”
“”
沈也愣愣地看着它,一言不发。
“命令?”它又问了一遍,而沈仍然不回答。于是,它再次转过了身。
这次,沈沉默地跟上了它。十分钟后,他踩着逸散的薄雾来到了一个宽广到让沈几乎无法睁开眼睛的房间。
他仰着头,震撼地看着天花板上的燃烧着蜡烛的吊灯蜡烛,感受着它们无声地燃烧,连机仆的离去都未曾发觉。随后,他朝左边转动脖颈,看见了足足十五个巨大的书架。
厚重的书籍在架子上安静地凝视着沈。在这些书架前是五张依次排列着的长桌,四周的墙壁上则挂着八面旗帜。已经有许多人在它们下面低声讨论了。
沈不是一个喜欢凑热闹的人,因此他并未过去。他开始继
续观察房间,最终在长桌后方看见了一扇巨大的石门。
一个纹章在其上闪闪发光,看上去像是一把刚刚刺穿心脏的利刃。
沈敬畏地走近,开始近距离观察,他知道,这就是午夜之刃们的标志。他盯着这个纹章看了许久,几乎算得上是入了迷。这让他未曾注意到房间内消失的声音,以及一个在他身后多出来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