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条路,指的是将一个七岁的孩童与两把来自洛哈尔斯家的短刀扔进下巢吗?”卡里尔笑着问。
“你不能要求更多了。”曼塔斯平静地答道。
“谋杀一位伯爵的罪名本该让你们全部死亡才对,哪怕是背叛者也被抹去了姓名。在那之后,他在下巢内当着一个默默无闻的神父,与贵族应有的生活相去甚远。”
“但仍然比下巢的人们生活的好。”
卡里尔笑着摇了摇头。“你有所不知,伯爵先生。那位被你们强迫的背叛者在下巢仍然可以呼风唤雨,坦白来说,他仍然是个贵族,只是在下巢生活而已。”
不可避免的——曼塔斯·斯科莱沃克皱了皱眉。
他没能得到他想要的反应。
这意味着,他对卡里尔·洛哈尔斯的推测又要全部推翻了。对方不是为了利益而来,至少到现在为止,这个洛哈尔斯家的末裔还没有表现出对夺回姓氏与地位的渴望。
更为关键的一点在于卡里尔·洛哈尔斯活了下来。
这意味着当年参加那场阴谋的家族中有一个秘密地保护了他,并且培养了他。
这还意味着,在他们的口吻中,曼塔斯·斯科莱沃克这个人一定是仇恨的源头。
虽然也的确如此。
的确是曼塔斯一手策划了洛哈尔斯家的覆灭。
可是,为什么卡里尔·洛哈尔斯此刻却显得无动于衷?他甚至仍然能轻松地笑出来曼塔斯看得出来,那种笑意绝对不是伪装。
他不由得咽了口仍然带着血腥味的唾沫。无形之中,谈话的主动权再次颠倒。
“是不是很疑惑?”卡里尔轻声询问。
“但是,就像我说的那样,伯爵先生。除非我开口,否则,你是无论如何也猜不到真相的。”
“你似乎很自信,洛哈尔斯家的末裔。”曼塔斯沉声说道。
“嗯我其实并不自信。”卡里尔说。“我只是知道我要做什么而已。”
“你要做什么?”
卡里尔微微一笑,站起身。银光在手腕处闪烁,他举起手,两把刀就这样旋转着被他反握在了手掌之中。
紧接着,他转身将它们扔了出去。刀刃带着巨大的力量刺破空气,发出危险的啸叫。厚实的墙壁被瞬间洞穿,机械运转的咔哒声随后响起。
紧接着,另一处墙壁猛然翻转了,一个巨大的黑色机器就这样出现。
曼塔斯·斯科莱沃克的脸色猛然骤变。
诺斯特拉莫的贵族们有很多方式能够用来互相沟通,他们可以选择派遣使者,送信,或用通讯系统方便却不体面的即时聊天。
而在所有的这些方式之中,有一种,是只会在紧急时刻使用的。
“你看,伯爵先生,我知道很多事。我知道你们是怎样纵欲享乐的,我知道你们是怎么互相谋杀的而这件事,无疑是我所知道的事情中最为有趣的一环。”
卡里尔放声大笑起来,笑声在房间内回荡。
“你要做什么?”曼塔斯问,身体前倾,双手抓住了扶手。
这是他头一次觉得对事情失去掌握,哪怕刚刚被人在走廊内拖行时都未曾如此。一种可怕的不安开始在他的心中涌动,进而蚕食他的内心。
“你觉得呢?”卡里尔反问道。“你觉得我要做什么?你刚刚不是满怀信心吗,伯爵先生?你不是认为这个洛哈尔斯家的末裔是来找你复仇的吗?”
“难道不是吗?!”
“不,不是的,伯爵先生。你配不上我这么大动干戈,不惜代价。”
卡里尔转过身,朝着那机器缓缓走近:“洛哈尔斯家的末裔早就死了,伯爵先生,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只是一个鬼魂而已。”
“你到底要做什么,卡里尔·洛哈尔斯?!”
鬼魂停住脚步,回过头来,轻柔地笑了一下,眼中有森寒的蓝光亮起。
他轻声回答,用另一种完全有别于诺斯特拉莫语的语言掷地有声地回答了伯爵。
“我要点火,伯爵。我要烧死你们这帮该死的畜生,我受够了。”
-----------------
寒夜,一个声音在诺斯特拉莫的上巢之内突兀地响起。
它从远方而来,借由古老的机器在夜晚中嘶嘶作响。它穿过贵族们华美阴森的宫廷,穿过幽暗且满是血腥的地牢,穿过堆满金银财宝的地库
最终,它抵达了每一名贵族的耳边。
在这一刻,无论他们是正在床上安眠,还是披着人皮随着柔和的音乐缓缓起舞他们都听见了这个轻柔的声音。
“诸位贵族们。”
“永夜王庭里的君主们。”
“晚上好。”
“请记住我的声音,也请做好准备,你们可以逃,可以反抗,可以躲藏怎样都好,但是,我会在今夜结束一切的。”
“当然,还有这最后一件事”
轻微的笑声响起,在他们的耳边盘旋,带着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寒意与疯狂,逐渐扩大,犹如雷鸣。
“请记住,我为你们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