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昂艾尔庄森冷静异常地进行了反问。
“在这件事上,难道你还需要一个理由?”
老骑士温和地笑了。
“任何人做任何事都需要理由,莱昂,哪怕是那些可以为了一点点钱就从母亲肚中拽出血淋淋婴儿的人渣与暴徒也绝不例外。”
“这样堕落无耻的畜生,钱能为他们带来什么呢?无非是吃穿用行,以及药片、迷幻剂和肉体上的欢愉碰撞。所以,如果我们种族中最为低贱的那一部分邪恶之物都尚且需要理由来行事做人,你这样一位尊贵的阁下只会有更多的理由。”
雄狮再度眯起眼睛。
“我想知道。”他总算是予以回应,虽然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威胁。“这就是理由。”
卢瑟微笑着,将他的威胁视作清风拂面:“这个理由还不足以让我违背一些我必须要遵守的原则,莱昂我只剩下它们了。”
他的后半句话让雄狮沉默了足足半分钟。良久,他总算再度开口。
“你都经历了什么?”
老骑士的脸上看不见半点变化,那微笑固化了,他的脸看上去简直像是一块亘古存在的岩石,冷硬且粗糙。而他的回答,却真正意义上地让雄狮感到了一阵久违的恼火。
“这已经是第二个问题了,莱昂,我可还没回答第一个呢。”
“让那些见鬼的灵族都去死吧,反正它们本来就该死。”雄狮冰冷地说。“现在告诉我你都经历了什么,以及这里是什么时间,你又为什么会在这里。我要知道全部,卢瑟,我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再和你浪费在谜语上了”
他抬起左手,搭在狮剑的剑鞘之上,悄然低吼。
“我还有人要杀。”
卢瑟定定地看了他一会,数秒钟后,他点了点头。
“好吧,既然你想知道,那么我就从头开始讲。”
――
步入传送门的那一刻,扎布瑞尔久违地感到了一阵难言的颤栗。这种从骨髓深处涌起并迅速蔓延开来的感觉,他绝不陌生――暗黑天使心中一沉,已经明白,自己踏入了亚空间。
他不想去思考这件事为何可以成立,他不关心理由、原因或条件这些迷人且诱惑的秘密。他有任务在身,尽管这任务语焉不详,但他已有决断
扎布瑞尔会用尽他的一切来保证这个任务能够被完成。
而现在,他需要思考一个崭新的问题。
他在何处?
好吧,首先,观察四周。
目镜内置的分析功能告诉了他诸如空气湿度在内的一系列繁杂数据,他以战火淬炼出的本能在短短半秒钟内将其全部拆解完毕,随后一口吞下,如许久未见血腥味的食人怪物。
一种熟悉的感觉正在缓慢地降临,使他本能地握住了自己的剑。
郁郁葱葱的森林映入他的眼帘,以及一片布满邪祟之物的空地,难以描述其具体形状的扭曲怪物们正在无数尸骸之间寻欢作乐。
这些尸体均穿着在扎布瑞尔看来非常简陋的衣物,远在他尚未进入骑士团的年代,卡利班人便已经不这样穿了。
一座玻璃般的祭坛在这地狱的最深处如利剑般高高竖起,反射着刺目的阳光,绚烂与深蓝之间来回变换的火焰在塔尖熊熊燃烧。
森林就此俯首称臣,沦为忠心耿耿的奴隶,为它的威势鼓起狂风,恶魔们犹如它的臣民般在其下高声呼喊着一个名字
塞拉法克斯。
扎布瑞尔抬头凝望,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似乎心有所感,竟然低头俯瞰,随后对他遥遥伸出左手,比出了一个只有暗黑天使之间才会使用的古老战术手势。
其意为:来找我。
扎布瑞尔不发一言地拔出剑,大步冲向恶魔群落之中。
这是毫无疑问的自杀之举,任何一个头脑清楚且没有接到相关命令的战士都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孤身一人向着数以百倍的敌军发起冲锋?
这已经不是能用勇气或愚蠢来形容的事,唯有疯狂能给予形容。但扎布瑞尔确定,自己没有疯。事实恰恰相反,他现在前所未有地清醒。
原体、军团他失去已久,渴望已久的这些珍贵的东西回来了,因此他绝不会再像往日那样刻意地寻求自我毁灭,以求解脱。
可是此时,他又凭什么敢于面对这饥饿的群魔?他有何依仗?
答案将在剑锋之下显露。
第一头死在扎布瑞尔手中的恶魔身形矮小,在动力剑将它彻底切碎以前,它正佝偻着背,四爪踏地,朝着暗黑天使狂奔而来。
它的爪牙锋利,欲望难填,凡人的血肉不足以抚慰它那疯狂的身心,凡人头脑中藏着的记忆也不足以使它的渴求得到平息
但这个杂交种一定可以,它如此坚信。
这个愚蠢的、疯癫的、诞生于脚下这颗邪恶之星的永世奴隶将填报它的饥饿,而事实并非如此。扎布瑞尔轻而易举地将它杀死,剑锋所指之下,璀璨的金光毫无保留地盛放。
一枚带翼剑徽记被他紧握在手掌心中。
群魔变色。玻璃高塔顶端,巫师毫不意外地发出了一声叹息。他的声音顺风而下,悄然飘荡至暗黑天使耳边。
“无论你想做什么,恐怕都为时已晚了,我的兄弟。”
“为了帝皇与雄狮!”扎布瑞尔咆哮着举剑冲锋。
在他剑下,局势悄然逆转,但玻璃塔尖的火焰却始终未曾黯淡,它燃烧着,将一位难言恶神的力量深深地灌入卡利班的地壳之中
有一件事很有趣,尽管扎布瑞尔并不知晓。他所身处的这个‘现在’,莱昂艾尔庄森还尚未在卡利班上出现。又或者说,他已经出现了,但还没有人发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