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六十老翁,在这一刻,也是想妈妈的。
“连墓……都没有了吧。”他又说道。
“外头……外头什么样,我还不知道。”白其索如实回道。
眼前浮现出那静谧的小山村,被竹林为主的竹县,还有那棵号称穿心树的大榕树。
啊,对,那不叫穿心树。
自从白其索成为省状元后,乡亲们就把那棵树改成了状元树。
那儿的人,那儿的坟,还在吗?
“一会儿把人召集起来,我要告诉大家这件事。”白其索命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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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技中心的湖泊,美不胜收。
颜长官拄着拐杖,缓行,几只蝴蝶飞过,很是知趣的绕行,不像那地球上的蚊虫,夏日里多得很,密密麻麻往身上撞。
“那是颜长官吗?她怎么会来散步?”
“是,是颜长官,哎,那满头的白发,美人迟暮啊。”
“过几年就恢复如常了吧,不过再怎么恢复,对身体都有损害的,她为了实验真是殚精竭虑。”
在湖边休息的科学家们,很自然地让开了路,保持了与颜长官的距离。
昔日,她习惯了这种社交。
今日,却觉得有些尴尬。
脑海中浮现出那小小的竹林里,乡亲们热情地和她打招呼的景象来。
“哎呦,这不是我们家小妮么,这都变老妮了啊!”
“到底是吃了洋墨水呢,老了都比我们看着细皮嫩肉的,来,这是刚挖的花生,鲜甜得呢。”
“好久没见啊,小时候你在我家吃过红薯呢,记得不?”
记得颜长官第一次来到小村时,内心是抗拒的,脸上也不自然,而傲慢与疏离也在,可乡亲们却并不在意,还自动美化了她的行为。
谭爷爷还哭了。
抹着泪。
“哎,看着娃子都老了,在外头再有钱,哪有家里好,脸上总是冷冷的,哎,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啊?”他满是沟壑的手,粗糙得让颜长官以为是动物的蹄子。
所以,哪怕谭爷爷抹着泪,颜长官也立刻将手抽了出来,并拿出消毒纸擦了擦。
“哎……”孤独地站在湖边的颜长官,想到这一幕羞红了脸,鼻尖竟也酸溜溜的。
第一次,她体会到了后悔和遗憾。
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
“当时不应该把手抽出来的,寒了他的心,现在也没机会了,谭爷爷早死了。”她嘟囔着。
伴随着叹息,她坐到了长椅上。
阳光洒落在她的身上,将影子拖得长长的。
她知道竹村如今的情况。
身处内陆地区地壳最坚硬的县城,虽然外头战争激烈,核战争摧毁了山川河流。
但,这一处却依旧静谧。元宝小说
就像从古至今那样,这儿仿佛有神灵庇佑着,无病无灾。
但不代表无难。
末世,是人类自己带来的,高级智人只用了觉醒者和兽化者,便轻松瓦解了人类上下几千年的文明。
白其索的出生地,兽化者们自然会要来会会的。
来了一波又一波。
连地皮都快被扒烂了。
如今的小村庄,比其他村庄要更惨一些:祖坟都被刨了。
谭爷爷……
那位102岁,自愿留下来,按照祖训绝不死在外地以便庇佑子孙的老人,以及其他祖祖辈辈。
都被人刨了出来。
说起来也是唏嘘,谭爷爷他们相信人死之后,埋在村庄定能庇佑子孙,而那些兽化者,尤其是华夏的兽化者们也相信:毁了你的祖坟,羞辱你家乡的龙脉,定能让你受损。
“哎……”她又叹口气。
“你不愿意看看外面的世界,人文实验者为了让实验进行下去,就会告诉别人关于你的一些情况。”
颜长官边说着,边打开了小区域景象。
此时的白其索,正站在窑前,乌泱泱的人群有序地从地下室走出来,大家聚集到了一起。
“要告诉他们真实情况吗?”
“告诉他们,已经流逝了四年,且外头死得只剩下1亿人?”
“他们好不容易躲避到这,原以为自己的亲人能在接下来的十几天内,也来这,如今希望全部破灭,这消息……这消息难道就这么告诉他们?”
颜长官实在是看不懂。
无论如何计算和判断,白其索的这个行为,都是有弊无利的。“我知道,我说话你听得到,你也应该知道,哪怕你真的睡着了,我要是想让你知道一些信息,也能做到。”颜长官声音放柔和些。
真是用最温柔的话,却说出最傲慢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