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
依旧是熟悉的类似于机械的声音,短暂而清脆。
响起的瞬间,白其索的内心是极其惶恐且慌张的,他体会到了为什么很多濒临死亡又被救回的那些人所说的‘短短的几秒,仿佛很长,但回顾了整个人生’的感觉。
时间很短,不到一秒钟。
当然,此时的白其索并不确定自己认为的‘一秒钟’是不是事实里的‘一秒钟’。
毕竟,高级智人的科技无比恢弘,他们能暂停时间,而且是局部时间,搞不好,能倒流时间。
再说了,他被召回的是他们科技中心的本部吗那可是远在银河系背后的位置,那个位置,又怎么可能一秒抵达呢?
这是白其索第一次发自内心地惧怕,真正的从心底里透出来的深深的,仿佛抓住了灵魂的惧怕。
脑海中浮现出第一次被召唤的画面,当时什么都不知道,本着求生的渴望和天生的镇定,他尽全力地记住每一个细节。
又浮现出杀第一个兽化者的画面,那是个老者,当他的手掰断脖子的时候,脑子里是亢奋的。
继而,仿佛是上辈子的前尘往事,在城楼上飘着的小红,在战场死了的护宝行兄弟们。
还有父亲得知他考上清北大学那一刻,眼底的不可思议,下一秒的得意非常。
以及,在那小小的静谧的竹村,那棵大大的老树,目睹着末世来临,村民居家搬迁,一大排一大排的卡车源源不断地将人接走。
树下,还留着几个老人。
他们不走。
就在这一秒内,他们的脸浮现出来,噙着泪,却以一种十分松弛的姿态坐在大树下,眼底并没有对死亡的恐惧,也没有亲人全部离开只存老者的悲呛。
他们微笑着,摆了摆手,以此告别。
“这是古训啊,老了,不能埋到他乡,像我们这种上了80岁的,一定要埋回来。”
“得埋到那后山上,祖坟里,对子孙们才吉利,我不走。”
“我一把年纪了,出去没准在路上就死了,不走,就葬在后山,我也不走。”
老人是固执的,他们相信古训,如今大难来临,便更信了。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走吧。”
他们挥了挥手,面对着满是灰尘离开的卡车们,脸上是笑着的。
还有那些女人们,林沁墨、李彤之,那七个被献祭的女人,甚至在酒吧外头的那个白其索不屑一顾的女人,就这么飞速地在眼前闪过。
那些时刻,面对着从人到兽化者的变化,白其索是愤怒的,是惶恐的,但他总觉得这些事是有转机的。
命运的手掌里,总会有漏网之鱼,不是吗?
所以,他愈发尽全力地记住每一个细节,抓住每一个机会,终于,肖博士和颜长官入了他的圈套。
圈套?
想到这,白其索冷笑了声。
真是不自量力。
再睁眼,便回到了这个他熟悉的实验室,看到了他很久很久没有看到的人:颜长官。
只见颜长官依旧与以前一样,有种精致雕琢的美,穿着实验服,就这么很镇定地看着实验台上的他。
“这么绝望?”颜长官歪了歪头,立刻看向了数据。
这是头一次看到白其索的数据充斥着浓浓的绝望。
白其索扯了扯嘴角,身体微微往前,他脸上没了往日的镇定,而是露出了恳求的目光,“几……几年后了?”
绝望就在于此。
若在这恍惚间就几年后了,那白其索所有的亲朋好友,那些不愿意跟着来的,那个像风中的铃铛的小风铃,以及去带她来古窑的护宝行成员们,便都死了。
也意味着,就在这恍惚间,几十亿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