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
白其索往地上吐了一口沙子,沙里含着血,一些是撕咬的兽化者身上的血,一些是自己个的。
牲口朝着设定好的路线跑去,灰尘漫天。
并不觉得痛,在战场上仿佛失去了痛觉,杀到如今,也失去了悲伤的情绪。
往地上看了眼,蜂拥而出的牲口们踏过敌人的尸体,也踏过自己人的尸体。
踩得稀巴烂的肉与地上的泥混合在一起,再加上硝烟的气味,融合到一起,有种酸臭之余,嗓子里泛起丝丝甜的诡异味道。
呸。
白其索又往地上吐了口血和沙的混合物,生物萤虫立刻落到了他那堆吐出来的污垢上收集着。
“看来,我两次捕捉他们为主的生物萤虫,捕捉对了。”余光尽可能收集着周围生物萤虫的轨迹,尤其是新冒出来的这些。
1098只,新的,盘旋在身边,捕捉它们的轨迹是一件很用脑的事,很费精力,再加上刚刚一番厮杀,白其索有些虚脱。
觉得后背有什么东西扯着他,扭过头一看,居然是自己的皮肉被掀了下来,许是刚刚贴着墙走,皮被夹到了裂开的砖头缝隙里。
抓着这断皮一扯,挣脱开来。
依旧没有感觉到疼痛。
“是兽化的原因吗?”白其索心想着,微微垂眼,目光落到了不远处一名战士身上。
牛马跑过,这战士已经被踩得口吐鲜血,肋骨尽断,身上也中了弹,子弹是从肩胛骨穿过去,杀伤力看似不大,至少并不致命。
但在真实的战场,不像在游戏里,能回血、能自愈,在战场上,莫说子弹穿透了肩胛骨了,就算只打中大腿骨,战斗力也几乎全无。
不能进攻,无法撤退,且没有第一时间止血的话,就等于死亡。
这名战士,便不痛。
白其索能感受到,真的不痛,或者说,是麻木的。
十七岁的光景,一身腱子肉,此刻上半身支离破碎般,抬起眼与白其索对视那一瞬,倒不像影视剧里头那种刚毅、不怕死的眼神。
而是瞬间嘴巴往下扁了扁,眼底瞬间红了,似要落出泪来,满脸的委屈。
仿佛,看到了父亲的受伤孩童。
白其索跑了过去,并没有扶起他,也没有动他,这模样,若是动,会走得更快。
“能动吗?”白其索问道。
这么一问,这少年脸上的委屈愈浓,但眼底却忽而刚毅了起来。
“老子不怕死。”少年说着,抬起手。
这腔调,浓浓的湘江味儿,听上去,老家应就在竹林的上方不远。
白其索伸出手,以为他要握自己,却没想到少年竖起了中指,对着天。
“老子不怕死。”他又说了次。
他的声音依旧很虚弱,没有影视剧里最后时刻的咆哮,但看得出,他用尽了全力,因为说这句的时候,大腿那动脉位置,血喷得更猛了些。
“走,头儿。”少年摆了摆手后,手啪地一下落了下来,又艰难地朝着腰间摸去。
战争还未结束呢。
许多兽化者混入崩腾的牲口内,得尽快杀掉,否则大后方变前线,死亡骤增。网
少年咧了咧嘴,手摸着腰间。
白其索看向了他的腰间,立刻明白了,将挂着的瓷器扯了下来,塞到了他的手里。
少年,属鼠的。
连带记忆里的那个战士,也是属鼠的。
都说老鼠会打洞,按理来说应在战场上更能活下来才对,可上次第一次上战场,肚子被打穿;这次,又这幅模样。
他抓着属于自己生肖的瓷,已然没有力气动弹,看着白其索。
白其索站了起来,后退了一步。
少年这才松了口气,嘴角微微上扬,显然,他感谢白其索的成全,莫要怜悯他。
“老子不怕死。”他又说了句,虽轻,却清晰,身子猛地抽了下后,便去了。
眼睛依旧瞪着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