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吊恍恍惚惚间觉得心口传来一阵又一阵的闷,这种闷让人心慌继而有种窒息感。
恍惚间,他想睁开眼睛,试图挣扎摆脱掉这种缓缓窒息的感觉,可却发现身体仿佛根本不听大脑的使唤,双脚软绵绵的。
这种感觉很熟悉。
他在农村耕着那一亩三分地的时候,这种感觉是常伴在身的。
“嘿,小吊子,又给你老爹送饭去?”
“嗯呐。”
老吊也不是一开始就老,小时候他叫小吊子,爸爸四十五岁才生了他,又是个带把的,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索性小名就直接取成:吊子。
吊子,在那的土话意思就是带把儿的。
可惜的是,父亲常年挖煤,才五十就得了肺癌,小吊子从五岁开始就给父亲送饭,送到乡下卫生院那去,他在打吊针。
哪去得起城里呢?将就着活着吧。
或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或许是老天爷顾念着个四十五的汉子好不容易有了儿子,竟让他拖了整整两年才去世。
葬了父亲后,母亲也很快过世了。
命运多磨可怜人,哭是没什么用的,小吊子就这么吃着百家饭长大,要说村里头在他小的时候,其实还是很淳朴的,但到了他十岁左右,伴随着很多人出去打工,再回到老家风气便不大好了。
小吊子的整个青少年时期开始面临霸凌,而百家饭也没那么容易吃到了,常饿肚子。
好在父亲留下来的田是有地契的,日子苦就苦吧,熬熬就过去了,每天低眉顺眼地求着那一口饭,捡着别人的垃圾卖卖换点钱,再大些了就开始耕田种地,眼见着其他人都盖起了小楼,老吊也到了三十多了。
可他却没有小楼。
倒不是他不努力,而是他浑身的力气却只会将汗水洒在田地里,也曾出去打工,可口舌笨的人很难得到赏识,加上长年累月的自卑也让他在工厂里被霸凌。
这个老吊,是个没出息的货。
这个老吊,是个扫把货。
这个老吊,克死了他父母呢,理他远一些。
老吊不知道其他村是不是这样,反正他们村,民风渐渐地不淳朴了,吃软怕硬是常有的。
不过……
听到这种话,他总是挠挠头,赔上笑脸,嘿嘿嘿地笑着。
“还好你脾气不错,要不哦,这么没出息,别人想打你一顿,就打你一顿。”
“嗯呐,嗯呐。”老吊应答着,微笑着,堆起的笑脸一直到别人离开,才会放下来,心里却憋闷得很,这种憋闷越来越多,仿佛快要窒息了一般。
呼……
他深深地呼了一口气,便不去想了。
吊子,这个名字取得真是讽刺。
带把儿的又怎样?没出息,连个婆娘都没有。
有的人总会天生蠢笨一些,命也会苦一些,没出息,怪谁呢?没法子的。
所以,恍惚中这种熟悉的憋闷和窒息感传来的时候,老吊没有什么力气站起来,甚至睁开眼睛,却下意识地浮起了笑容。
笑,是个好东西。
它能让自己只是挨一些数落,少挨一些打,心里憋屈怎么了?人活着,得苟着。
只觉得心中的憋闷愈发地重,重到连呼吸都有种上不来的感觉,求生的欲望让老吊在朦胧中挣扎,下意识地,他的手摸向了腰间。
……
!!!
镰刀呢?!
也不知怎的,发现镰刀没在身上后,一股极其磅礴的力量袭来,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嘿嘿嘿……
好多张脸就这么出现在他脸部不到半米的地方,五六个人的头挤了过来,齐齐绽放出笑容。
……
???
老吊下意识地闭上眼睛,以为自己做梦,毕竟他一辈子都没见过有人这么对他笑。
再一阵眼。
嘿嘿嘿……
只见眼前这几个看上去很是健硕的人,齐齐地再一次朝着他笑了起来,笑得那叫一个狗腿。
???
老吊一辈子都没遇到过这么离谱的事,本能地,他害怕了起来,目光瞬间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