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微微颤抖。
“这种师法,传内不传外,不是核心人物根本不可能触及到,如何去砌,我们尚且可以根据经验,但这泥土如何配置,我们是真不得而知!”
能让陆龟殷这种大窑头都束手无策,这危氏之窑,果真厉害。
听到这,让陆龟殷诧异的是,身边这位年轻的男人不但不紧张,反而笑了起来,眼底亮亮的。
比湖面上的月色还要亮。
“哎,你是不是不知道其严重性?”陆龟殷伸出手打了白其索胳膊一下:“窑炉和窑火极为关键,没有好窑,我们烧不出好瓷,而要好窑,我们就必须有危氏配置的好泥。”
白其索自然明白。
眼下,卡在了第一步:窑泥。
“越难,我们做出来的窑就越珍贵,不是吗?”白其索反问道。
陆龟殷怔了怔。
这倒是,但是……
“你不是说,我们所能掌握的历朝历代的窑,都要建一个吗?这几个朝代都离不开危氏一族,那就意味着我们一个都做不出!”陆龟殷闭上眼睛,手又搓了搓暖炉。
“所以我在这祈求神明,让危氏一族来一个核心人物,希望他有这方面的记忆,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等。
似乎只有等待了。
“不能等。”白其索摇了摇头:“我们做实验。”
“做实验?”
“对。”白其索看着陆龟殷:“将所有人召集起来,把所有对于窑的专业记忆记录下来,能找到多少元素就找多少元素,我们做实验。”
“我可不会做什么实验。”陆龟殷一手放在身后,果断地摆了摆手:"砌窑不是我的领域,我只管大方向,再说了,这东西是做实验能做出来的?"
“当年危氏怎么做出来的?”白其索反问道:“难道他们的秘方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可他们是世世代代实验而来,我们要做实验,要多久?”陆龟殷说罢,手猛地拂袖吗,“再说了,你也没这钱财。”
身后,传来了工人们整齐的吆喝声。
住房还是简单,只需要时间便能建成,而砌窑则不同,古代学艺不易,千辛万苦才得到真传,所以工匠们决然不会把学到的技术外传,而是传给自己的子孙后代。
一代代传下去,一代代改良。
非一朝一夕的功夫,历时数百年。
做实验?
得烧多少钱?
这可是个看见的窟窿,烧得连陆龟殷这种大窑头都胆战心惊,准确地说,正是因为他是专家级,所以才更知其中艰难,更知有时哪怕倾家荡产,却依旧没有找出师法。
若是那么容易,危氏也不会代代霸占景润镇砌窑大家的宝座了。
这,是陆龟殷这种大窑头都不敢想的实验。
“陆大窑头,你只需管好你的事,以最快的速度研制出危氏的窑泥,钱的事,交给我。”白其索弯腰,从雪里抓出一把泥,捏了捏。
风夹杂着雪,落在陆龟殷脸上有些痛。
他转过头,只觉得眼前这个少年似乎与之前有些不同,倒不是说他魄力非常,以前也有魄力。
而是总觉得这一次的他,眼底藏着汹涌漩涡般的黑暗,尤其是当他说‘不惜一切代价’的时刻。
眼底的炙热而杀戮呼之欲出,弥漫着连这呆白的雪,都无法染就的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