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端酒碗的手忽然停住了,一张憨厚而又淳朴的脸上出现了一丝难以觉察的波动。
剑八冲上官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先不要动手,又笑着向云天行说道:“你知道这些人为什么会死吗?”
云天行道:“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剑八道:“他们也是来向我讨债的。”
云天行道:“你跟崆峒派有仇?”
剑八摇头,端起酒碗喝了半碗酒,道:“我根本不知道他们是崆峒派的人,我只是想向他们借几柄剑来填充我的空鞘,他们不但不给,还拿崆峒派来威吓我,只可惜如今的崆峒派早已非当年那个崆峒派,除了那五个老杂毛还有点本事,其余的人,我还没放在眼里,所以,我就把他们的剑都夺了。”
云天行道:“他们向你讨剑,你就把他们都杀了?”
剑八并不否认,又将剩下那半碗酒喝干,道:“你刚才说来向我讨债,讨什么债?”
云天行道:“人命债。”
剑八微微摇头,道:“我杀过很多人,到底有多少,连我都自己都数不清。你要跟我讨债,最好列出一张清单,我看了清单,兴许就会记起来了。”
云天行道:“也许你会忘掉之前杀掉的那些人,但这个人你不会忘,一辈子都不会。”
他已将拳头紧紧攥起。
剑八若无其事地拿起筷子,夹了一片切得很薄的牛肉放进嘴里,轻轻地嚼着,道:“我杀的这个人是你的什么人?”
云天行道:“是我喜欢的人。”
剑八停止咀嚼,转头看着云天行,道:“你一定很爱她。”
云天行道:“很爱。”
剑八道:“有多爱?”
云天行眼眸中现出了一丝怒色,道:“你这种人是不会懂的。”
剑八转过头去,继续去夹牛肉,口里说道:“你又不是我,怎会知道我懂还是不懂?”
云天行道:“如果你懂,就不会做出这种事。”
剑八又摇了摇头,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些事不是你想做就能做,也不是你不想做,就不必做的。我现在做的事,绝大多数都不是出自本心,可我必须要做。也许我曾经夺走过你所爱的人,但事已至此,我也没本事再把她复活。所以,我跟你说声对不起,你走吧。我今天杀的人已经够多了。”
“对不起?”云天行忽然颤抖起来,“你夺了我爱的人,居然只想用一个对不起来了结?”
上官道:“他让你走,是给你活路,你最好珍惜,不然,地下这些人就是你的榜样。”
云天行长舒了一口气,拉过一条长凳,居然在桌旁坐了下来,不顾剑八和上官惊异的目光,径直拿了个空碗,给自己倒了一碗酒,一口气喝了下去。
喝完一碗,又倒了一碗,一连喝了三碗半,直到桌上这个酒坛空了。
在云天行喝酒期间,剑八和上官都没有阻拦他,眼睁睁看着他把坛中剩酒喝光了,两人居然都笑了。
云天行将最后半碗酒隔着鬼面具倒入口中,将酒碗重重放在桌上,叫道:“酒保,再拿一坛酒来!”
这家店里除了他们三个活人,还有地上那几个死人,再也没有人了。
刚才剑八上官与崆峒派的人动手的时候,酒保掌柜早都从后门逃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