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这是宋立齐喜欢的人，所以顾季臣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然后乘坐装在外部的电梯直接从三楼露台下来。
姜茉有些僵硬。
她没有想到，宋立齐所谓的朋友，竟然是顾季臣。
看来宋立齐还不知道顾季臣已经收购了红点传媒，也就不知道她刚才骂的老板是顾季臣。
怪不得他和她一起骂得挺起劲儿，合着他以为她骂的是秦强呗？
要是他知道自己骂的就是顾季臣，又会怎么样？
姜茉用力掐了掐手心，顾季臣已经走到了他们跟前。
姜茉立刻低下了头，帽檐垂下，挡住了她的眼睛。
她不想被顾季臣认出来。
想到他对自己的态度，姜茉就一阵窒息。她并不介意顾季臣对她态度恶劣，但是她不想当着宋立齐的面，和顾季臣产生什么争执。
她会觉得很丢人。
“酒不错，谢了。”
宋立齐捶了下顾季臣的肩膀，复又对姜茉说：“刚才你喝的酒就是他送的，味道是不是很好？”
姜茉不由自主回忆起了酒水入口时的清香甘甜。
她其实很爱喝酒，喜欢液体浸入口腔后一层层弥漫出来的丰富口感，享受味蕾逐渐被包裹的感觉。不过她并不贪杯，每次只是点到即止，但是会积极尝试不同口味的酒。
刚才那几杯酒虽然她喝得急，但是该品的东西还是品出来了。
“是好酒，口感很丰富，尤其是那瓶绿色的，在核果的基础上竟然有林下灌木丛的味道。”姜茉压低声音，让自己的声线听起来和平时不一样，“非常奇妙，我以前没有喝过。”
听到这话，顾季臣不禁又朝她看了过来，却只能瞧见她靛青色的帽顶。
宋立齐笑说：“那几款酒市面上买不到，是法国酒庄特意为我这位朋友的母亲定制酿造的，只有他这里有。你要是喜欢，我帮你把他这里的搜刮干净。”
“不用了。”姜茉摇了摇头，“能尝到已经很荣幸了。”
宋立齐胳膊勾着顾季臣的肩膀：“怎么样，我的这位朋友真的是懂酒的，没有对不起你的好酒吧？”
的确没有，从刚才她简单的一句话，顾季臣就知道了她是个喝酒的行家。
他不禁解释说：“霞多丽的味道会随着地域而改变，你刚才说的那瓶，用的是在cordon生长的葡萄，所以会有灌木丛的味道。”
姜茉点了点头：“噢，原来是这样。”
对酒的巨大兴趣盖过了她现在的紧张和别扭，她不禁抬起头，颇有兴致地问：“那那个银色瓶子的呢？我还没来得及喝。”
近距离看，她的眼睛更漂亮。眼型流畅，是一双浑圆的杏眼，右眼下眼睑外有一颗特别小的痣，说话的时候，眼下的卧蚕会轻轻地跟着动，显得眼神仿佛会说话。
月光和灯光一起洒入，她的眼波像是要流动起来，就像经年的陈酿，可以醉人。
他盯着她的眼睛，缓缓说：“那瓶是霞多丽的代表作，产地是chablis，你会品出矿物的味道。”
他的眼神明湛锐利，姜茉心下一紧，生怕被他认出来，急忙转移视线看向别处：“就像小溪里，长了青苔的鹅卵石？”
顾季臣听惯了“白垩”“燧石”这类形容，第一次听人用“鹅卵石”这样圆润可爱的事物来形容一种味道，不禁勾了勾岑薄的唇角，声音也带上来一抹温和的笑意：“也可以这么说。”
听他语调温润，应当没认出自己，姜茉松了口气。
她点了点头：“有意思。”
殊不知，她现在在顾季臣眼中，也很有意思。
“那我赶紧回去尝一尝了。”姜茉急忙说。
更重要的，是想赶紧离开这里。
她能感受到顾季臣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让她紧张无比。
顾季臣却说：“可以在这里喝。”
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感觉到了志同道合。一些酒的深层次的口感，需要五感非常敏锐的人才会品出来。他平时遇到的这种人，基本都是鉴酒师，还是第一次遇到不是那一行却这么懂酒的。
姜茉心一抖，如临大敌：“太晚了，还是不打扰了。”
开玩笑，喝酒的时候摘下口罩，顾季臣不直接将她踹出去？
踹出去算了，她的那几瓶酒肯定也会收走。毕竟依照顾季臣对她的态度，宁可把那几瓶酒砸了，也不会便宜了她。
姜茉可是个珍惜好东西的人。
既然她拒绝，顾季臣也没有再留的必要，而是微微点了点头，做了一个“请便”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