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她的新年开门红恰好相反,沈长河迎来了从前作恶的反噬。
元旦头一天,他接到林培龙威胁的电话。
顾正军已经在广州起诉沈长河。
如果他还不肯给另一半酬金,林培龙将出庭,为顾正军当证人。
元旦假期刚过不久,沈长河收到绥海县税务局的调查通知。
宋新毅真的把他举报了,因为,他撞上“剪爱”公司庆祝入选非遗之后,再没去找过宋新月。
所谓“赔罪”,也就无从谈起。
一向老谋深算的沈长河,遇事从来都是处变不惊。
唯独在宋新月入选非遗这件事上,他百般克制,却仍不能消减心中的难平。
人生于世,每个人都会有一个命门。
或不自知,或知而无奈。
沈长河属于第一类人,从来不知道自己会有什么命门。
曾经,他自认没有自己筹算不到的细节,没有自己掌控不了的局面。
他也的确如此,这些年来,鲜有败绩。
可眼下,沈长河为非遗的事所困,搅扰得他心绪不宁。
他对这样的自己感到无比陌生,以及痛恨,城府深沉的沈总,怎么可能是这副自乱阵脚的德行!
偏偏,人的心绪最难安抚。
沈长河越是竭力克制自己,越像陷入迷障,极端情绪不减反增。
现在绥海和广州两边同时出事,就算手眼通天的角色也难以支应。
沈长河,第一次尝到焦头烂额的滋味儿。
彩凤公司出卖暗账的内鬼,他尚未查出是谁。
这三股火架在他心头,烧得他躁怒难当。
他这边正是用人之际,杜成义偏偏请了半个月假,元旦前就走了。
起火先挑近处灭,沈长河决定开车去趟税务局。
顾正军的起诉,等广州那边发来法院文书再说。
近些天,由于严重失眠,他变得很神经质。
总觉得宋新毅会突然抽风犯倔,因为他不肯给宋新月赔罪,打上门来。
所以,沈长河在腰上别了一把匕首。
在沈长河乘电梯下楼的工夫,离他公司大楼不远处,有辆车缓缓停下了。
车上坐着三个男人。
卢长青满嘴酒气地说:“今天姓沈的狗杂种必须给我钱!”
说着,他推开门便下了车。
“我有预感,今天沈长河该动手了。”韩三儿一把搂过副驾驶上的黄毛,压低声音,“看住卢长青,别他妈让姓沈的整死,我需要他重伤即可,不要闹出人命,听见没!”
“知道了三哥!”黄毛重重点头,转身下车,去追已冲到大楼门口的卢长青。
韩三儿曾经坐过牢,这种事不能再沾,他开车去不远处的胡同里等二人。
可是,这短短一分多钟的时间差,却迟到无法挽回的程度。
黄毛在离大楼二十米左右的地方停下,当场吓得迈不开腿了。
沈长河一只手臂勒住卢长青脖子,另一只手正握住长匕首捅在他心口上。
黄毛眼睁睁看着卢长青浅灰色的羽绒服,前大襟迅速被染成紫黑色。
短暂的惊惧之后,他哆嗦着掏出手机,拨打报警电话。
突如其来的大雪,和戛然而止的生命,同样毫无预兆。
卢长青被抬上救护车时,已没有生命体征。
天空下起大雪,将世间林林总总的恩怨覆盖在一片洁白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