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此,褚月见眼中的笑意便藏不住了,明媚的眉梢挂着秋海棠般的娇色。
她就快要回家了。
不知是否是感知到自己要回家了,褚月见难得又做了一个梦,依旧梦的是原主。
沉重的雾气蔓延四周,就连哈出来的气仿佛都能结成冰块般,偶尔有传来醇厚的钟鼓声,幽静而又深远。
寒风阵阵,雪花飘散在她的睫毛上,能感觉到正在慢慢结成了
霜花。
长时间的奔波使她呼吸沉重着,却咬着牙不松,手中紧紧攥着一人。
这是已经大一些的褚息和,十岁大小的孩童已经隐约有些少年时的轮廓,依旧漂亮得似陶瓷般晃人眼。
“姐姐,你放开我跑吧。”沉默的褚息和忽然红着眼眶轻声说了一句。但他这句话并没有换回前面人的任何安抚,甚至是恨其不争的怒骂。
褚月见闻言回头,眼中冷意一片,觉得此言很可笑,嘴角轻蔑地扬起: “跑我一个人跑了会死的。"
长时间的奔跑使她的嗓音有些干哑,哪怕带着喘息这句话却也清晰分明,满是冷静地分析。
“我若是放下了你一个人跑了,便回不了宫了,甚至那些人会将你的死推到我的身上,都是死路一条,我凭什么要无辜担这个罪名"
说到这里她语气变得有些古怪,带着勘破的顿悟: "所以,你想拉着我一起死。"
褚息和只是不想连累她,没有想到自己的一句话她能联想到这么多,心中委屈红了眼,急促的语气带上了慌乱。
"不、不是的,我只是不想连累姐姐,那些人都是追着我来的。"
褚月见冷傲的眉宇骤将,轻嘲道: “你知道连累了我便好,不过你就算是想死也不能死在我的周围。"
无情又冷漠的一句话,褚息和的眼被飘下来的雪花冻红了,咬着牙不再将这样的话,跟着跑。
逃亡的时间紧迫,褚月见是女子体力不如他,很快就跑不动了。
她脱力了,被绊倒在地上久久爬不起来,一双眼却亮得惊人。
褚息和见状上前,努力拉起她想要驮着她走,却被她一掌推开了。
他怆踉几步栽进了雪堆中,他一向看不懂褚月见的想法,还有做法。
从积雪中坐起来喘息,褚息和着看匍匐在地上,乌发被洒下的雪絮覆盖了,像是雪妖般眼中带着摄人的光。
“你朝前走吧。”她忽然这般说着: “别回头。”
褚息和闻言心中一暖,眼中泪砸了下来,情绪涌了上来,疯狂地摇着头,倔强着要上前扶着褚月见。
“阿和。”她任由着他扶着自己,语气轻缓了下来。
br />褚月见察觉扶着自己的人一顿,弯着嘴角将心中的疑意问了出来: "你是不是很喜欢我"不然为何总喜欢跟在她的身后,任由她如何欺负都不肯离去。在昭阳,褚息和是她唯一一个,可以随意欺负的人。
除了喜欢她,她想不到其他的理由。
她丝毫不觉得自己讲出来的话有什么不对,只是凭着本意问出来的。
褚息和闻言瞳孔震动,扶着她的手僵住了,心中翻涌着强烈的情绪,却茫然不知该如何回应。他拿不准褚月见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就在他翻滚着情绪猜测时,耳边忽然温热擦过。轰的一下,他的脸烧了起来,扶着的人也松了力道,察觉后又手忙脚乱地扶着。
那一刻他听见了山海在咆哮,萧墙在坍塌。
“阿和若是喜欢我,就去杀了他们,然后我们就能一辈子在一起。”她沉着眼眸冷静的蛊惑说着。
她没有半分权力,动不了群狼环伺的那些人,所以只能依靠褚息和,哪怕她其实也想杀了褚息和。
“杀了他们……就能在一起”褚息和神情怔怔,偏头看着眼前的人。"对。"她点了点头,然后继续道: “永远在一起。”
哪怕知道眼前人说的话不可信,但他还是有强烈的喜悦涌上心间,犹如浪潮一样的情绪,几乎将他溺毙在其中。
“你将我扶去那边,然后去杀了他们,这样我们一起活下去。”褚月见仰了仰下巴,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
让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年去杀人,无疑是让他去送死。
褚月见被他扶在一边坐下,敛下眼睫将里面的情绪遮住,干裂的唇抿出血色。她被抓住绝对会死,但褚息和不会,凭什么只有她一人去死,褚息和应该和她一起。她现在没有力气,跑不掉了,所以她在骗褚息和主动去送死。
褚息和自幼由太傅教导帝王术,身边亦有不少教导武艺的师傅,怎么也能抵御一段时间吧,能多活一段时间就是赚到的。
褚息和真的听话的去了。
褚月见靠在石头后面咧着嘴,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眼前一黑,然后栽倒在雪地里闭上了眼睛,眼角的晶莹滴落凝结成珠。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钟声敲醒了,原本寒冷的雪花没有了,她被人裹在柔软的被子中,周
围还燃着炭火。
“你醒了啊。”温润的少年音响起,将她的茫然打散,唤回神来。
偏头一看,是位身影修长的少年,他一身清雅的月白正青色,眉眼都是带着恣意。这是一位矜贵的世家公子。
他见屋里的少女神情怔怔的模样,顿感有趣,缓步上前拿起一旁的茶壶,倒了一杯热水递过去。褚月见立刻警惕地看着他,并没有接过来。
他见状弯眼一笑,将手中的温水放在她的手上,褚月见只觉得掌心温热。
“唇。”他抬起手中的折扇点了点自己的唇,继而眯着促狭的眸子道: “干裂了,润润。”褚月见这才闪烁着目光,埋头将杯中的水喝了下去。
方才喝完搁下杯子,原本懒懒倚在一旁的清雅少年,挑着温润的眉眼道: “其实我下毒了。”他恶作剧般说完停顿一下,观察着她脸上的表情,略显感叹道: “穿肠毒药呢。”话音一落,沉默着的褚月见抬起了头,眸光未动,犹如一潭死水。不管有没有毒,褚息和死了她都活不了,没有差别。
相对于褚月见的稳坐不动,他等了有几息,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看见的,顿感失望。他瞳孔微流转,又换了一个说法: “其实我有解药,你暂时也死不了,要不要找我要”其实根本就没有下毒,单纯的觉得有趣,想要逗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