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杜鹃自己也呆愣楞的。
哪怕同住一个屋檐下,她也不知道萧凤仙还有这个本事!
陈瑞香把玩着泥金小折扇,意味深长道:“不过,沈侍郎那么体面尊贵的人,如果知道他是妓生子,恐怕就不会收他为徒了吧?”
萧杜鹃点头:“肯定的呀——”
话没说完,她突然灵光一闪。
萧凤仙这个野种怎么配当沈侍郎的关门弟子,他这辈子就应该去邢家码头扛沙包,一辈子都烂在泥里,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她找到邢千日,恶毒道:“表哥,咱们可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个妓生子飞黄腾达,你去告诉沈侍郎,就说萧凤仙的母亲是个青楼妓女。”
邢千日正嫉恨呢,闻言顿时笑开了花儿。
他凑到书童身边,悄悄说了几句话。
书童面露惊讶,连忙走到沈春秋身旁低语。
沈春秋正在高谈阔论,听完书童的话,脸色微微一变。
他望向萧凤仙的目光变得嫌恶许多,道:“我刚刚听人说,你的母亲是青楼女子?”
禅院里全是人。
有一早就知道萧凤仙身份的,也有不知道的,骤然听见这话,不禁错愕呆愣,很快便纷纷退后几步,刻意和萧凤仙保持距离,仿佛生怕从他身上沾到什么脏病。
萧凤仙站在原地,迎着那些不善或嫌恶的打量,脊背依旧挺直。
他道:“是。”
沈春秋勃然大怒,一扫刚刚的慈蔼,厉声喝道:“出身如此不堪,怎么敢拜我为师?!就连这佛门清净地,也都被你糟践坏了!还不快滚?!”
邢千日和萧杜鹃在人堆里看热闹,彼此对视一眼,得意一笑。
萧凤仙那个野种,怎么配被沈侍郎青睐提携呢?
被万人唾弃,这才是他原本该有的待遇。
陈瑞香摇着泥金小折扇,望着萧凤仙的目光高傲而冷酷,像是上位者在俯瞰一只可以被随时碾死的蝼蚁。
她幽幽道:“我哥得不到的东西,这等贱民当然也不配得到。”
“也是个可怜人,”陈紫荆笑了笑,“年纪这么轻就断送了前程,想来他嫂嫂该伤心难过了。”
陈瑞香嗤笑:“哥,你当真看上了魏紫?她虽然美貌,却是个寡妇,出身也很低贱,弄进府里当个玩物也就罢了,正妻的位份是万万不可能的。”
陈紫荆颔首:“自然只能是个玩物。”
他遥遥望向魏紫。
此刻,魏紫被看热闹的人群挤到了角落。
春阳烂漫,整座寺庙暖洋洋的。
魏紫站在光里,盯着萧凤仙,却觉得遍体生寒。
她从来不知道,将来呼风唤雨权倾天下的大奸臣,少年时过得这么艰难,怪不得他总是不肯去书院,原来是因为所有人都看不起他,所有人都嫌他脏。
寺庙庄严,可是慈悲的佛并不怜悯那个被嘲讽的少年。
满座衣冠,满口仁义,可是他们把一个无辜的人踩到了泥里,明明都是读书人却比商人更会算计、更加重利,举目四望,那一张张脸像是戴上了面具,面具上刻的都是迂腐老朽四个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