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说得很抽象,但沈丁好像懂了。
“是那种突然而来的归属感吗?”
“是,就是归属感。我就觉得前面二十几年白活了,皮影是我的天职,我生来就是要做这个的。”
女人说话时光芒万丈,可低头时眼里的落寞藏不住。
皮影过去是辅助戏剧存在的道具,在娱乐贫瘠的古代,戏班子唱戏靠人,皮影班子唱戏靠皮影,还有酒楼茶肆的说书人,都是消遣的一种形式。
时代更迭,日新月异,如今人们打开手机就能轻松获取想要的故事和新鲜,皮影已然成为博物馆里的束之高阁,电视剧里的源远流长。
沈丁的视线在女人又拿出的一个皮影上,这皮影人很奇怪,它的中间部位是皮影,但它的轮廓边又多了层面塑。
“这是什么?”
“这是个结合的皮影,中间是我做的,边上是我做面人的朋友做的。”
“面人和皮影?”
女人说面人比皮影更难,皮影能演绎,面人不能。她和做面人的朋友一合计就做了这种结合,边上是面人,里边还是皮影。想着能够互相扶持,也能够互相成就。
“我们带这个去唱过戏呢。”
在机械化数字化时代里,皮影和面人,以及秦淮灯彩,都不得不做出尝试和改变。或迎接现代人的审美,或变成了结合体的艺术,或更改它最初的作用。
即便如此,它们的传播也没法达到预期。
“如果一直不赚钱你还会继续做吗?”沈丁问女人。
“做啊,我都自己贴钱的。”
女人用乐观的心态做着叛逆者,她说她还收了几个学生了,只要有人学,只要还有人做,她就会一直做下去,她相信,她一定能遇到愿意传承的更年轻的血液。
“很多事情都是,如果大家都不做,真的就没了。”
沈丁望着自己摊位上的八个灯彩愈发确定前几天的决定。
“你叫什么名字?”沈丁问女人。
“我叫郭月,你呢?”
“我叫沈……我叫沈灯。”
这大概是沈丁第一次在课堂以外的地方这样介绍自己,她和郭月互相留了微信。或许在未来某一天,她们还会再见面。
国展中心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带着各自的宝贝而来,是机会,也是生机。
陆奇林是第二个到国展中心的,他抬了四个箱子的灯彩,陈双龙则是最后一个到的,他的灯彩都在快递密封的纸箱里,他的箱子看起来更大。
三人都想让自己的花灯放在最显眼的位置,但位置就那么大。
“我的生肖灯得摆上。”沈丁坚持。
“那我就麒麟送子灯。”
“行,那就一个人拿两三个摆着,其他能挂边上的挂起来。”
三人说完就开干,陈双龙正从箱子里拿出一盏昂首夺目的公鸡,大红鸡冠的纹路都是金丝。鸡毛是一片片黄色和绿色圆形,边上也都镶着金边。
翅膀墨绿,鸡尾盎然,一条条的高挺后垂下,深蓝靛蓝墨绿和纯黑。
这感觉很熟悉,沈丁好像在哪见过。
“这是什么?”
“朝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