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胆囊炎没那么容易吸收。”
灯彩有那么重要吗?重要到可以不进食,因为进食会分泌胆汁,加剧疼痛。重要到可以错过手术,因为手术的时间太长,来不及回家做花灯。
沈丁不知道床上的外婆是真的不疼了,还是只是为了争取和灯彩相处的时间而抗拒手术。她觉得,外婆看起来更小了。
像一个婴儿。
沈丁接到渣打银行电话是面试后的两周,这两周里,母亲的手脚基本好了,走路不需要搀扶,下地不痛,手掌也能握紧。但宋阿姨还是每天来帮忙,雷打不动,叫也不走。
这两周沈丁借着等通知的缘由在家跟母亲学做花灯,母亲不想教,她怕沈丁真的留在家里,沈丁就在旁边看,凭着记忆摸索着做,反正她就是不干别的。
母亲劈竹子,她也劈竹子,母亲做骨架,她也做骨架,母亲染色,她跟着染,母亲绕铜丝,她也学着绕。
“你做错了,不能这么绕。”
终于,母亲丢下手里的工具冲沈丁吼。
“你知不知道这铜丝多贵啊,不是给你玩的。”
“你不要浪费我的竹子。”
“你要轻轻地弯,硬的话要拿去烘一下。”
“每一圈的大小你要提前想好的,不是随便劈了就弯的。”
母亲心疼材料,开始手把手教沈丁。
沈丁小时候,母亲也教过她,那时候风平浪静,全家的奔头都是灯彩,沈丁做的第一盏荷花灯是母亲给她准备好的材料,她只需要机械拼接。
后来父亲离开,母亲问沈丁长大了想干什么。
沈丁说,“赚好多钱,跟父亲一样。”
母亲便没有让沈丁学灯彩的念头。鸟总有一天要放飞的,与其那一刻的舍不得,不如在最开始就不要抓进笼子里。
沈丁真正做一盏花灯还是第一次。
那种感觉就像是水在手里有了形状,没有固定的大小格式的框架,全凭沈丁自己考量。材料堆在一边时平平无奇,却在手指间有了生命。
两周快结束时外婆出院,回家后的她没有营养液的静脉输入,但一天只能吃一点点流质,因为胆囊炎没痊愈。不过外婆的腰在医院里躺得比之前好了些,已经能自己用手撑着起身。
她要沈丁和毛丽云把桌子搬到她房间去做,她想看着。为此她把每天都在用的风油精关进了床头柜的抽屉。
如果日子这样一直过多好,沈丁甚至都没有去找南京的租房。可就在背掉的一周后,她接到了通过的邮件。
她得走了。
只有赚到足够的钱,才能真正地保持面前的生活。
沈丁穿上银行制服,参与培训学习,在第三天的下午有个柜员走进培训室问,“我们这里有人叫ilka吗?
ilka是沈丁的英文名。
“我。”
“你?”
柜员打量着沈丁,沈丁胸前已经别上了名字的胸牌,“ilka”。
“有个男人要存款,指定要你负责。”
一旁的经理一副有经验的样子,“是不是你男朋友?”
“我没有男朋友。”
沈丁赶紧道,她可不想刚上班给人留下妨碍工作的不专业印象。
“恶作剧吧?别理他,爱存不存。”
柜员并没有转身离开,“那个人说,他要存五千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