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灯,没事的,我都好得差不多了。”
外婆房间外,母亲拉着沈丁的手道。
“怎么没事。”
沈丁看着母亲脸上未消失的淤青咬牙切齿。
“是我不小心的,也是我的要求不切实际。”
母亲说因为外婆摔倒,她要照顾外婆,家里少了两个做花灯的力量,堆积的花灯根本没法按时完成。
好些花灯已经开始,不能停下。母亲想来想去就想到了父亲。
当年他可是个做花灯的能手,就算是很多年没做,也是有底子在的,只要愿意,只要细心,他肯定能帮上忙。
父亲来看了外婆,送钱送礼物,却唯独不肯答应母亲的要求。
“你生意做得这么好,走开一下能多大事。”
“不是生意不生意的事情。”
“你老婆?我不可能跟你有什么,你让她放心。”
母亲说了很多保证。她蓬头垢面地请求,父亲铁石心肠地拒绝。最终母亲跟父亲吵起来摔下楼梯,是父亲送去的医院。
沈丁听完哪里会觉得父亲没错,多年的埋怨在这时升到顶峰。
母亲的要求过分吗,一点也不,父亲的生意就是做得很好,她都能在网络上搜到新闻。不仅如此,她还能从同学的口中听过公司名,更有初中同学因在父亲的公司工作沾沾自喜。
沈丁没有告诉任何人,那是她的父亲。
父亲的公司制度成熟,运行稳定,而且还有其他的合伙人。他可以为了小女儿两个月不上班去国外过暑假,却不能请假一个月帮助母亲度过难关。
“白眼狼。”
这是外婆常挂在嘴边形容父亲的词。
以前的沈丁不觉得,可她此刻站在一楼客厅,看着白炽灯下因没人搭理而落灰的半成品花灯。
外婆说得对。
父亲当年是外公的学徒,灯彩将他从泥泞中拉出,给他光明也给他生活的希望。
他不帮忙,等于是在要母亲的命。
母亲却还在帮父亲说话,“也理解,有家庭,要工作,我也是病急乱投医。”
沈丁突然想到什么,几天前父亲给他打了三十万,难道不是打错了?也是,三十万啊,父亲再不想和她说话也要发条信息知会声吧。
“妈,爸为什么给我打了三十万?”
“打了?他真打了?”
“是你要他打的?”
“钱你好好留着不要乱花。”
母亲没有正面回答,但至少沈丁确定,这钱真的不是学费。三十万可不是小钱,但对父亲而言,也不是什么大钱。
沈丁唯一能想到的是,父母在这次争吵里决定割裂,用三十万和母亲彻底地划清界限。
三十万里有父亲过往的低姿态,有外公对父亲的恩情,有父亲袖手旁观的冷漠,或者还有对伤筋动骨的外婆和母亲的慰问。
太少了。
这点钱就想万事大吉,怎么可能。
房子经过打扫已经没有尿骚味,沈丁将毛涛买来的菜整齐摆在客厅的桌子上,烤鸭,小笼包,红烧香芋,清汤狮子头,都是外婆和母亲喜欢的,也是她们这些天里没吃上的。
沈丁将饭和菜盛在一个碗里,一个碗给母亲,一个碗给外婆。
毛涛喂外婆吃饭,沈丁喂母亲。
“我还有一只手呢。”
沈丁不理,母亲和外婆的无助从今日就正式结束了,因为她回来了。
她会把母亲从困境里解脱出来。在此之前,她要去找她这个妄想三十万了事的父亲。
得好好算算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