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开始，我给你的命令你都要遵从，不许自作主张。”</p>
“是。”他垂眸，利落应答的样子令安戈涅感到陌生。</p>
她想了想，大概是因为他身上生动张扬的傲气收了进去，取而代之的是无条件的服从——那是一种遗留在肌肉记忆里的习惯，来自他成为太空盗哥利亚之前的时光。</p>
她好像终于收服了这个难驯的家伙。他也可以当一把好刀，只是那样会折损一些他作为人的鲜活气味。</p>
安戈涅说不清对此是什么心情。</p>
“走吧。我累了。”</p>
如释重负的喜悦在哥利亚脸上一闪而逝。他很快控制住。</p>
“没有下一次了。”她板</p>
着脸强调。</p>
哥利亚用力点头，</p>
那拼命的样子实在有些滑稽，</p>
差点让她无法维持威严的扑克脸。</p>
“那么我看你之后的表现。”</p>
飞行器还在原地等着她，坐在驾驶位的人却变了。</p>
“提温先生说得和人联络善后事宜，先走一步，由我送您回蓝色静电。”</p>
安戈涅点了点头，回程途中一句话都没有再说。</p>
回到度假村，安戈涅立刻被送到健康中心，接受了一番细致的医疗检查。</p>
好在除了手臂磕碰青了一块，她身上就没别的皮肉伤了。她把哥利亚扔在那里消毒包扎，婉拒了紧张赶来陪伴的罗杉罗实，独自回到了居住的小楼前。</p>
提温的住处就在邻栋，穿过连接小岛之间的步道就能抵达。他的小楼窗户都暗着，不知道是没回来还是已经休息。</p>
她可以走过去按门铃确认，那样也会留下访客记录，证明她试图和他接触过。</p>
但最后，安戈涅在原地站了几秒，默然开门走入自己的住处。</p>
今夜已经太漫长了。</p>
※</p>
安戈涅被消息狂轰滥炸的消息震动吵醒。她迷迷糊糊地打开终端查看，被持续增加的未读消息数量吓得清醒了一点。</p>
难道是她去贫民区舞厅碰上骚动，还开枪伤人的事登上头条了？</p>
她艰难地靠坐在床头，嘀咕着打开通讯页面。</p>
在她的大脑理解落到视野中的词句之前，胸腔里就重重地提了一下。</p>
——艾兰因遇袭！</p>
——侯爵艾兰因车队遭无人机自杀式袭击。</p>
——旧党魁首遇刺，生死不明。</p>
她的手指悬停着抖了抖，没能点开详细页面。她怕会看到决定性的现场图片。</p>
门铃响起。安戈涅奔到门口才想起没穿拖鞋。</p>
来的是提温。</p>
原本应有的尴尬在紧急事态冲击下来不及发酵，她吸了口气，一瞬间像是忘了怎么说话。</p>
彼此的表情说明一切，他也收到了同样的消息，或许还有更多。</p>
“艾兰因他……”</p>
“十分钟前刚发生的事，状况还不明朗，但你应该看一看这个。”提温说着走进室内，同时将一个视频分享给她。</p>
视频开始几秒是黑屏。</p>
而后，圣心联合王室的族徽猛地跳出来，背景转为王室惯用的猩红色。紧接着，一张熟悉的脸孔出现在画面正中，只是发色和眼瞳都和安戈涅记忆中迥异。</p>
安戈涅刹那间失去了表情，死死盯着视频画面。</p>
“大家好。”</p>
面貌清俊的少年嗓音柔和，依然是她记忆里的温和声气。</p>
他面对镜头表露出符合年龄的紧张，停顿时拨弄了一下带卷的金棕色头发。然而下一刻，他深红的眼睛直视镜头，表情迅速变得成熟而冷峻。</p>
“我名为路伽，是圣心联合王国故王太子斐铎的后裔，隐匿身份流亡多年的王室成员，也是王室唯一的正统继承人。”</p>
“97年前，我的曾祖父斐铎遭阴谋暗算惨死，王国随之日渐腐朽，彻底走上自取毁灭的道路，任由反抗军迅速攻陷国都。然而反抗军也无力彻底控制王国，转而与令王国衰败的罪臣合作，早已失去道义之名！”</p>
路伽略微抬起下颚，声调抬高：“斐铎未尽的振兴事业，将由我完成，被奸佞夺走的幸福安宁，我来实现！”</p>
“我虽年轻，但我并非孤身一人，我有伙伴，也有臣民。向王太子效忠之人一代又一代潜伏，他们在首都星、在王国各地，在人群之中。</p>
“前首相艾兰因是头号叛国罪臣，我已下令对他实施惩戒。今日的处决行动就是我、也是斐铎一脉正统王室归来的第一声礼炮。”</p>
路伽笑了笑。</p>
安戈涅后颈窜过电流般的寒意。</p>
她无比熟悉的人用陌生的愉快表情向所有人宣告，却也像是借机只对她一个人发出邀请：“那么，让我们在首都星重逢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