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讯另一头笑了声,又或许是叹息。</p>
轻而柔和的气声和以前别无二致。</p>
“真的是你？”安戈涅浑身紧绷，再松懈一点，她的嗓音定然会抖得不成样子,“你还活着……为什么？我是说，为什么不联络我？”</p>
路伽沉默了两秒才回答：“抱歉。说来话长。”</p>
她活动手腕，感受到来自手铐的束缚,声音也像是沾上金属的凉意：“以这种方式绑走我……我需要解释。你现在是谁、想要什么，我需要答案。”</p>
“等到我们见面我都会说的。”</p>
明明只听得到声音，安戈涅却像是看到了黑发少年微微敛目的表情,带一点虚弱的疲倦，好像纤细的肩头压了太过沉重的负担。</p>
他随即吸了口气,让每个音节都洋溢微笑：“安戈涅,我等着你来。我们有很多事可以和彼此说。”</p>
她张了张口,说不出一个简单的“好”。</p>
路伽也不介意，自顾自道：“之后见。”</p>
通讯就此切断。</p>
黑衣人首领俯身回收通讯耳挂,重新将信号阻断装置戴到她身上。因为这个动作，安戈涅注意到对方的身量不算特别高。</p>
“他和你们是什么关系？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她抓住机会发问。</p>
对方只看了她一眼，打开隔板示意看守重新进来站岗，便一言不发地离开。</p>
安戈涅靠住舱壁,闭目缓了片刻，消化刚才的通讯带来的冲击。启眸时她与提温视线撞个正着。他已经这么盯着她看了很久。</p>
他抬起眉毛,给她一个质询的表情。</p>
目的达成,提温不再刻意回避看守他们的绑匪,也不再有兴趣和他们搭话。和安戈涅的交流倒是恢复了正常水准。</p>
安戈涅嘴唇翕动半晌，只挤出干巴巴的一句：“我认识他。”</p>
也许“曾经认识他”更准确。能奇迹般逃生，再出现时有能力调动这样的暴力集团的路伽让她陌生。</p>
手边没有镜子，安戈涅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但肯定好不到哪里去。提温没追问，简单评价她的脸色：“你需要睡眠。”</p>
“我……大概睡不着。”</p>
他呼了口气，有点无奈：“好歹试一试？”</p>
安戈涅没答话，但还是闭上了眼睛。</p>
她以为自己不可能睡着。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她确实只是闭着眼感受医疗车前进摇晃，同时控制着自己不随着颠簸跌进与路伽有关的回忆里。</p>
直至突然之间，绵延的思绪中止。</p>
感觉像是只有一秒，但清醒的瞬间，安戈涅知道自己睡了过去——她的头歪到了提温的肩膀上，与他绵密信息素的源头非常近。</p>
残留着消毒水味的狭小空间里，他身上掺杂着类柑橘调子的香根草气息便显得尤为温和镇定。</p>
心跳的节律却唐突地乱了半拍，大概是因为从这个角度，她能清晰地看到他依然用枪抵着自己的胸口。</p>
“失礼了。”安戈涅喃喃()，</p>
5[()]5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p>
没有正视提温的脸。</p>
“我希望你睡了个好觉。”他倒是很坦然。</p>
“没有做梦。”</p>
“没做噩梦就是好事。”</p>
安戈涅正要回答，医疗车骤然加速，车厢后部的他们震感明显。</p>
轮胎摩擦路面发出怪叫，车身接连两个急转，走出崎岖的折线。安戈涅双手反绑，勉强抓住一根横杆才没因为惯性被甩到对面去。</p>
路况突然变差了，还是……？</p>
车厢前部有喧哗声。</p>
呯呯！呯！</p>
外部有物件接连被击中，其中一个在坠落中重重砸上车身，而后被弹飞，舱壁肉眼可见地凹进来一块。</p>
安戈涅缩起脖子，戒备下一次碰撞，提温却只顾着盯着隔板外的方向，凝神聆听，眼睛振奋地发亮。</p>
“无人机。”他几不可闻地低语。</p>
她不由屏住呼吸，以防发出不必要的欢声：他们的协作成功了！</p>
他的那枚袖扣显然是信号收发器。她与路伽通讯时由于摘下了阻断器，身周不再是信号盲区，于是小小的装置成功送出了坐标，给搜寻他们的人提供了线索。</p>
赶来的是陶朱双蛇也好，联盟或是其他势力也罢，总之有人追踪上他们了！</p>
就在此时，战地靴砰地踢开隔板。黑衣首领拨开守卫，大步闯进来，朝着提温冷声厉喝：“是你？！”</p>
“什么？”提温满脸困惑。</p>
这态度只有更快激怒对方。</p>
“我不在乎你是怎么做到的，但现在甩都甩不掉的那群无人机，还有它们屁股后面的人，你敢说不是你招来的？”</p>
“无论我怎么回答，你好像都已经认定是我。”</p>
首领不和他绕弯子，只重复问：“是你，还是不是你？”</p>
提温不肯定也不否认，只是微笑着迎接首领的逼视，仿佛在无言地问：</p>
——如果是他，那又怎么样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