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英莫名的觉得,从伊甸园走到席厄威的房间的这一段路有些漫长。
里面和外面的空间被隔开之后,长英那装模作样挺直起来的腰板瞬间垮了下来。
长英垂了垂眸,给人的感觉有点儿惺忪似的,好似刚睡醒一般,迷迷糊糊的还没有反应过来,人就已经是疲惫的了。
长英过去,直接瘫坐在了沙发上。他双腿微微打开,双手手肘撑在膝盖上,脑袋低垂,眼神淡淡。
一阵沉默。
这个房间空间的安静跟在伊甸园的感觉是不同的。
伊甸园很大,第一次接触的时候,长英就感觉怪怪的,打从心里的不喜欢。所以,当时也没有怎么在意。后来更是因为专心致志的想要杀了席厄威,正好上头,旁的自然是不管不顾了。现如今被封闭在了席厄威的房间里面,让长英莫名其妙的感受到了一种若有似无的感觉。
可能是因为,这个地方是属于席厄威的世界。这里的一切仿佛都是他真实存在过的代名词,寂静到就连空气中传来的无形气味都是关乎席厄威的。
所有人都觉得他就是席厄威,可是席厄威已经死掉了。虽然长英代替了那个已死之人,可他也有属于自己的一片小天地世界。
证明席厄威存在过的痕迹,长英都是消除。即便是这个地方没什么关联,但他只要想到和感受过这个占满了席厄威气息的地方都有些不爽。后来,这个私人的领域就充满了长英专属的气味。
也只有在这里的时候,长英才能够稍微的恢复了一些属于自己的几分习惯和姿态。但他还是在一定程度上保留了一些席厄威的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好心所以才怀念人家的意思。有些人虽然表面上讨厌别人,可实际上再无情无义的坏人,其内心之中都保留着仅剩一丝不灭的良心。
当然,也只是一丝而已。
或许,在很多人看来长英的行为就是心狠手辣冷血无情的。都说母亲十月怀胎生了你,毕竟是自己身上掉的一块肉。可如果掉下来了两块肉、三块肉呢?原来,不是每一块肉都需要珍惜的。把对抛弃了的那一块肉的美好感情放在自己心爱的那一块肉上,岂不就是同时对两块肉好吗?当然,这也只是他们自以为是的好而已。总的来说,也就是自欺欺人而已。
长英忽然间站在了一面镜子前。
他原本是侧着身子的,似乎是注意到了什么,才转过身来正面对着它的。
镜面中倒映着跟那个席厄威一模一样的面容,长英下意识的抬手,轻轻的抚摸着被他削掉的部位。
明明已经痊愈了,但没没触碰或者是想到之前的事情时,长英都就有一种错觉,伤口似乎还在隐隐作痛似的。
其实,这是长英所产生的心理性的创伤。
他自我感觉不在意的那些事情,在他的内心深处,早就已经成为了不可磨灭的存在。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原来印象已经变得那么深刻了。
那一只手缓缓划过肌肤,有一种痒痒的感觉。
长英回过神来,面对着眼前的‘席厄威’。
都说镜子是只能够反应人真正内心的东西。
它能够照出最真实的自己。
所以长英看见的并不是自己,而是席厄威的模样。
长英的眼神忽然变得锐利,如同坠入寒潭深渊般的感觉。
深深,又深深……
那个虚假的席厄威就那么站在了自己的面前,他无声无息,就这样面对着看着自己,长英眼神忽变得深邃,又阴鸷。
他的瞳孔中仿佛倒映出了当时一切。
长英从未感受过自己强悍的力量,那一把匕首被他狠狠地攥在手心里,当时的他没有感觉到自己的骨骼已经在咯吱咯吱作响了。尖锐的刀刃扎进席厄威脖子里那一瞬间,除了正常的皮肉绽开和鲜血喷薄的声音之外,还有更加明显的骨骼破碎的声音。现在回想起来才知道当时的美好,就像是嚼鸭脖那种清脆响亮的声音,咯吱一声,长英心中震撼无比,以至于到了现在还有那么点点怀念的感觉。
亲手斩断尘缘的感觉,实在是太美好了。
该死的人死在了自己手里,即便是日后心中噩梦缠绕,长英都无怨无悔。
与其担忧和忐忑,长英更喜欢自己笑起来的模样。
所以,他会笑。
有些莫名其妙的笑。
私底下的时候,他或许是长英。慢慢的,经过时间一点一点的沉淀,他发现,自己是长英这件事情,已经需要时不时提醒自己了。要不然,他还真的忘记了。
长英发现,联盟总长这一份活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干的。好在这两兄弟智商没什么区别,或许是长英比较勇敢和优秀一些吧!虽然行事作风跟席厄威有些许出入,好歹在联盟中也是通用的。既然选择了佯装席厄威这个身份,无论是哪一方面,他都得配合得跟之前那个席厄威一样的事无巨细。
他忙碌的时候催眠着自己是席厄威,闲下来的时候就告诉自己是长英。
他觉得自己总有一天会精神分裂的,当然……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虽然能意思意思应付一下,但想要成为真正的联盟总长,长英还是得快些适应过来的。要不然,那一天被人瞧见了不对劲的地方,他就完蛋了。
忙碌起来的时候,他觉得时间过得很快很快,这跟他之前还是长英时经历的那些工作和经历是不同的,好歹也算是过得充沛。总的来说,就是过得去吧!
长英不知道自己的努力还维持多久,可无论他出现过多少次这样的想法,很快都会被自己压制回去的。
因为,他早就已经不是长英了。
而席厄威,已经去找妈妈了。
长英深吸一口气,在镜子面前怀念了一下曾经,虽然心中有些膈应,但很快就觉得无所谓。可能是因为他这个人,经历的黑暗和腌臜实在是太多了,这样的事情都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了。
习以为常……吗?
长英躺在属于自己风格和装饰的床上,呆了半晌,便浅浅入睡。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