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身携带的电脑上存着项目方案。
看到叶沙微微含笑的表情，唐念有点不自信。
“你也觉得这是一个危险的技术吗？”
“不，恰恰相反。”叶沙放下手里的平板电脑，“对于人类而言，未来总要来的，当你提出这个想法的时候，证明有无数人类和你一样蠢蠢欲动。”
“所以？”
“无论你们的行为是在自掘坟墓，还是在欲望的驱使下走向毁灭，这都是你们自己选择的命运。”
叶沙的表情很淡，语气温柔，态度中却透出一种微妙的漠然，“而我只是不同于你们这种生命的旁观者。”
他说的话唐念并不明白。
“所以你要投资吗？”她在乎的只有这个。
“为什么不呢？”
若有似无的香味漫进鼻尖。
唐念停顿了一下，轻轻嗅了嗅。
很香。
淡的，干净的如同阳光晒过的山谷一样，好闻得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的香气。
是从叶沙身上传来的。
他为什么会这么香？是用了什么高档的香水吗？
“没关系，离近一点，慢慢说。”
正出神的想着，叶沙体贴地声音忽然响起。
他动作自然的拿起一旁的杯子，给唐念倒了一杯水，递到她掌心的时候，透明的玻璃杯传递出温暖的触感。
香味如一张遮天蔽日的巨网，从天而降，将唐念罩在其中。
真的好香。
唐念往后坐了一点，又忍不住往前靠近一点，鼻尖轻轻嗅着，她大概明白叶沙为什么是自己的白月光了。
他是一个让人忍不住亲近的人。
温柔的嗓音在很近的地方响起，隔着音乐声，准确地传进耳朵。
“所以，你很希望做这个项目吗？”
仿佛一阵冰凉的气流灌入脑海，唐念微微眨了眨眼睛，被酒气熏过的瞳孔有着片刻清醒。
她本能的向投资人展示自己项目的优势，这是最近一段时间她最常说的东西。
“我们有充分的信心带来可观的回报。”
“除了回报呢？”叶沙柔声问，“还会发生什么？”
饥饿感不合时宜的袭来，大概是叶沙身上的香味太诱人了。
唐念正了正神色，强迫自己从这种撩人的香气中回神，猛地灌了一口鸡尾酒，总结陈词。
“我们集团内部的预测显示，到205x年，全球对ai超算的投资规模有望达到约3000亿美元，足以证明它的经济潜力和前景。"
"类脑超算技术的持续迭代与进化下，人类或许将迎来一个全新的硅基生命时代，开启前所未有的科技新纪元。"
说完后，唐念忽然惊了一下。
这是她最近在做的项目吗？
她低头看向手里的平板电脑。
脑海中的认知在这一刻才渐渐清晰起来。
进入硅基生命？
她一直在努力拉融资的投资项目，竟然有着取代碳基生命形态的可能性吗？
突如其来的清醒，唐念看着屏幕上的文字，就好像沉在一场梦境中的人，忽然掉下了一级台阶，骤然清醒过来，惊出一身冷汗。
她心中惊讶，可嘴巴却像有自己的意志一样，不断吐出令她一阵又一阵后背发冷的话。
“生命形态的演变顺应文明发展，ai的无限寿命和无限更换外部组件的能力，在地球环境中更具适应性，而碳基生命的局限则有很大概率逐渐被取代。”
类脑超算和硅基生命。
她原来是这样想的吗？
唐念这是第一次，在阐述这份策划案时，感觉到害怕。
叶沙的眼神很温柔，隔着薄薄的镜片看着她，银白色的瞳孔带着令人清醒地力量，唐念的手指握拢在一起，对于自己刚刚那句“生命形态的演变应该顺应文明发展”而感到恐惧。
她身为一个人类，竟然无比自然的说出了这种话。
策划案的详细文档中，列有一串长长的技术组人员名单，也标注了与项目紧密合作的各个公司名称，显示了这个项目的广泛影响力和跨领域合作的深度。
这项技术并非由她一人推动，而是由千千万万个意欲用ai技术带来变革的人共同推动。唐念只是其中的一员，她无法改变那庞大如浩瀚星河般不断旋转、前进、膨胀的宇宙的命运。
自从人类首次探索ai技术开始，未来的剧本就已经悄然展开。
无论她现在是否清醒，是否畏惧，无论大多数人是否抗议，无论是否有人试图制止。新技术的推出总是伴随着反抗，但历史往往证明，这些未来的到来是无法阻挡的。
世界上所发生的一切事情，都有它发生的必然性。
人类站在现在的角度看未来，只能看到隔了一层迷雾的玻璃板。
没有人知道明天和毁灭哪一个先来，但有一点毋庸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