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数年过去,墨锦书却依然未见有喜。
顾霆之收到墨云修的急信时,一见执命师那三个字,当即掀起了胸中怒潮。
在墨云修带着大队人马返回落云宗后,顾霆之便主动前往缥缈峰,与他商讨下一步的战略。
“若依凤言鹤所说,现在距离魔教教主出关之日,已不足四十天?”顾霆之问道。
“正是。”墨云修一边答,一边细细擦拭着天一断剑。
“那你接下去有何安排?”
“我打算短时闭关,研究当年父亲重伤过那人的玉石俱焚之招。”
“你……已有这种准备了吗?”
“魔教教主出关,为报仇,也为立威,必然会先灭落云宗以儆效尤。”
顾霆之犹豫半晌也不知是否应劝阻,只得转而问道:“云舒禾知道吗?”
“她……”墨云修停下了擦拭的动作,“她以后会知道的。”
“你却不愿提前告知她。”顾霆之虽然不赞同墨云修的这种做法,却也不好评说。
“若易地而处,你可愿告知锦书?”
顾霆之认真地思索了一阵,这期间,墨云修已经将断剑残片依序摆好。
“至少,我不会以这种方式,来委屈她压抑心结,勉强和好。”
墨云修一点头,又道:“何况,我认为以父亲的功力,未必能让那魔教教主毫无破绽地痊愈。”
“你的意思是……”
“或许,此战不用同当年一般结局。”
顾霆之略有心安,道:“好,那你可有安排我的任务?”
“我闭关期间,落云宗由你全权负责,叶澜杉会尽力从旁协助。你的代宗主令,就等到执命师身亡之日,再交还给你。”
“好!”顾霆之握紧拳,这一字掷地有声。
自此,中原武林的各宗各派,都开始为即将到来的恶战做紧凑准备。
不过,就在学子们抱着兵械来去匆匆的儒门内,却有个红衣文生悠然尾随着萧子桓,摇扇长叹:
“萧兄~可还记得我们的泛舟之约呀?”他逍遥自在,似对周遭的紧张氛围毫无触动。
“没空。”萧子桓寒声不变。
“给我一个机会嘛!”
陆云生迹看着那对一前一后远去的挚友,无奈叹气,然后转身走进画阁中。结果,他又看见儒门门主——楼星月正单手支额,侧躺在镂金牡丹团刻的贵妃榻上,优哉游哉地磕着紫檀烟斗,那身下垫着白缎蜀绣孔雀毯,身畔的掐丝珐琅兽耳炉上玉烟缭绕,端得是富贵逼人。
陆云生顿时觉得,揣着战报急急赶来的自己,才是最格格不入的那个。
战时将至,却不妨有人双双偷闲。
轻风静夜,映月平湖上,一叶扁舟载一对人影。
“萧兄,再不饮,这酒可要凉了。”
“没兴趣。”
萧子桓漠然转过身去,未留意背后一缕银发被人悄悄撩起,贴于凌厉薄唇上。
这时,湖潮猛起翻涌,突见一记刺目惊雷劈进人影之间!舟中两人立即闪身退避,分躲一方。
萧子桓蹙眉回首——只见空中缓缓降下一道夜蝠般的墨色身影,鬓边缕金绶带飘扬,足尖稳稳悬于水面之上,异色双瞳炯若皓月。
“世间,又污秽了。”
闻声,萧子桓已紧握住涅槃剑柄。
那墨衣来客气势怖人,每吐一字,湖浪一震:“吾儿朱朗,还不回家吗?”
被喊到的人瞬间化扇为刀,一闪身将萧子桓护至身后,惊愕道:“朱闻烨!”
朱闻烨轻蔑的目光越过朱朗肩头,落在他身后那人的脸上,不屑地勾唇:
“吾儿,你也污秽了。”
朱朗未答话,却移步将萧子桓彻底挡住,手中偏转的锐利刀刃直对亲父,咬牙道:
“放过他,我随你回去。”
朱闻烨眸光似电,“吾儿,父亲有给你商量的权利吗?”
刹那间,黑影消失于朱朗的视野。只闻一声闷哼自他耳后传来,朱朗惊憾回首,却见冲天水浪之中,萧子桓已被拍入湖底,血丝拖曳如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