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云修回转身,发现云舒禾已经颤栗着倒在了床上,急忙奔到床前。他不敢马上把人拉起来,只能先摸向她的脉搏——跳动的速度快得令人忧心。
墨云修立刻从床头暗盒里取出药瓶,倒了数粒滴丸在茶杯里,和水强行灌给云舒禾;又握住我的手腕,以真气注入内关,帮她调理心脉。
一切做完时,云舒禾已经再度昏迷过去了。
墨云修伏在床上,如临深渊般冒出了冷汗。他缓缓抱起了她,吻去那些泪痕,再将人拢在怀里,侧脸贴着她的额头,不禁自问:
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你安好释怀?
平生头一次,墨云修开始感觉到不知所措。
几日过后,云舒禾终于可以下床行动。
窗外斜垂着几枝沉甸甸的雪桠,案上摆着花梨灯台,烛灯暖辉薄洒于她的凄白面庞。
墨云修悄然走进室内,就看见了斜倚在窗前软榻上的她。
云舒禾并未着冠,只用一条细白绢将长发束起,挽披于左肩,碎发勉强挡住了她左脸上的轻薄药纱。腰下半盖着一张雪绒被,不经意地露出了赤裸足尖。
墨云修特意吩咐过下人要悉心布置,所以室内都铺了柔软地毯。哪怕云舒禾赤足行走,也不会着凉。
女性修道者的外貌天生柔媚,在妊娠期又会由于体质使然,被迫再添几分羞花之色。如此情貌淡淡笼罩于融融暖光中,无法不使人怦然心动。
墨云修走上前时,云舒禾似乎陷入了深深沉思,并未注意到有人靠近。
云舒禾呆呆地望着窗外难堪重负的雪桠,灯内烛蕊焦燃成灰,发出轻细的一声噼啪,蓦然惊落了眼角一行清泪。
墨云修情难自禁地抬起手,轻轻拭去那抹寒泪。云舒禾半身一震,旋即偏头躲开了墨云修的指尖,继而惶惶望向他。
墨云修弯腰凑近,想去寻她的唇,却令我频频后退,难掩怒意地问:“你要做什么?!”
遗憾之情涌入心间,墨云修失落地轻叹一气,端正起身,说:“有些事,我想跟你谈一谈。”
“谈什么?”云舒禾依旧满含戒备。
之前,因为她的左脸伤势过重,说话会撕扯到伤口,所以她不愿多言,墨云修也不舍得逼她。但是,刚刚听说云舒禾向慕言之求取止娠的药物时,墨云修就再也无法假装淡然了。
“谈一谈,这个孩子。”他直直盯着云舒禾的腹部。
发现了墨云修的视线所及之处,云舒禾立刻侧身避开,毫无感情道:“这个孩子,我不会要。”
“为什么不要?这也是我的孩子。”
“你的孩子?呵……”云舒禾忽然回头看向了他,目光凌厉无比,“你扪心自问没有怀疑过?你不是不敢告知宗门尊长吗?”
“我不是不敢,只是怕影响你的疗养。”墨云修心中微恼。
“你不用骗我。”
“我没有骗你!”本来无可厚非的事,却被人如此质疑,墨云修也忍不住激动起来。
“如果我不是萍山首徒,如果我不能把萍山双宝之一的月虹带给你,你还会这样看重我吗?”
根本没料到她会提出这种疑问,墨云修顿时眉间紧蹙。
世人皆知萍山教门有双宝,美人如玉剑如虹。
掌教秦月娥向来无心修炼剑道,所以明月由邱无伤所执;月虹则作为双方缔约的信物,随云舒禾来到了落云宗。
藏在袍袖中的手紧攥成拳,墨云修强压住胸中怒火,沉声反问:“寂灭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说你跟步莲生说过的那些话。”
“我跟……步莲生?”此刻,墨云修才终于发现了症结所在,同时也找到了打开死结的钥匙。
但是,这个钥匙已经被人劫走了,扣押在重兵把守的魔教堡垒中。
云舒禾看似温柔,内里却十分峻厉。
墨云修知道,仅凭自己一人之言,根本无法解释清楚,更无法让她明白,他跟步莲生不过是同盟之交。
他只能缄口不言,心中斟酌该如何尽快将活的步莲生带回落云宗,以及他跟莲生的私下约定。
云舒禾见他一言不发,失望地转而问道:“我们一起勘平落云宗内乱后,你向我誓言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