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大家都是玩玩嘛。”一个想和他交朋友的小女孩说。
“没有必要。”他冷冷地说。
“为什么?”
“我没有要取悦的人。”说完这句话之后他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角落坐下。我气不打一处来,教训他说你这不是神经病吗,别人好心邀请你让你泼这么一盆冷水,装什么装。他说他心情不好,能借此机会让别人讨厌他再好不过。从那之后班里就没人愿意和他玩了,除了李超。
其实大家互相之间都很陌生呢,我只认识自己的舍友和为数不多的几个好朋友,其他人甚至连名字都叫不上来,这种同学关系和中学时期完全不一样,反而更像是一群聚在一起学习的陌生人,就像我在医院里做义工时的那些同事一样。少爷他本可以很受欢迎的,但是他却在刻意拒绝回避着这些机会。
确实如我所料,我参加了一个宴会,不过不是某位屠龙英雄的加官进爵,也不是远道而来的王子求婚提亲,和我心中想象的童话相差甚远,远到和一个童话般美好的结局没有半点关系。一个中世纪的欧洲古堡中举行着一个已经发生过的二十一世纪大学生中秋晚会,还有手机与大屏幕。这荒诞地不像是个梦,而是一个名为回忆的牢笼,我深陷其中怎么都找不到出口。
眼前有着形形色色的人,我并不记得所有人的样子,大多数人在这里看来只是一张银白色的面孔,上面雕刻着工整的五官而已,连眼神都没有。他们的五官在黑暗之中慢慢扭曲,越来越多的目光看向我,眼中的贪婪和讥讽慢慢高涨。
应该要醒了吧,我闭上眼睛不去看,心中涌出的恐惧被理性死死压制。
一个人在梦中意识到自己在做梦的时候就会醒来,可我从一开始就意识到自己在做梦,而现在依然在这个梦里。
我想让自己醒过来,但无能为力。慌张之下,我死死掐住自己的手腕,上面泛起一块殷红,但是我并没有任何感觉,依然没能醒过来。
他们早已不是我的同学,脸已经被扭曲的不成样子。一只无形的手在他们脸上使劲扭曲,把他们拧成讥讽的笑容。现在所有人的脸都变成了银白色的嘲讽,后颈长出了黑羽,全都一模一样,他们朝我看过来,危险的气息慢慢靠近并凝结成了绝望。
我终于忍不住大叫了起来,洪巴巴也挡在我面前冲他们吼叫。这里是世界尽头的噩梦,是封闭空间中的死角,没有一个人会来救我的。我后悔我自己走了进来,现在被这些怪物包围住,怎么都走不出去了。这是我自己的梦,但是我却没有办法让他醒来。
狂笑的声音充斥在整个空间里,在我的脑袋中炸开,我害怕的尖叫声被他们完全盖住,一只惨白的手在黑暗之中伸了过来,像是铁钳一样抓住了我的脚腕。刺骨的冰冷从脚腕传至全身,我竭尽全力把脚拔了出来,水钻的高跟鞋留在了那只手里,在那一瞬间已经不知道留下了多少泪。
我赤着一只脚爬上窗台,看见洪巴巴被一个人抓住了脖子狠狠地摔在了墙上,一堆人像是丧失围城一样向我涌来,我从未有过如此快的心跳。
在人多的地方呆久了我会没来由地恶心和害怕,在热闹的地方也是,我自己都说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种毛病,难道我心里一直在预防着这场恶梦?
“颜泽!”我终于忍不住大叫,这两个字连着泪水一起涌出,我紧闭着眼睛,这是我所能做的最后的抗拒。
颜泽,公子,偶像,官人,救救我!不管你在哪里,能不能快过来救救我……
颜泽消失之后,我一直在和他赌气,心里编造出一个又一个结果,但是又不愿意去相信,我好生气,气他为什么要消失这么长时间,气他为什么对我不管不顾,气他为什么把我当傻子,不喜欢我了直接说出来不久行了……
在那一刻,身边的玻璃轰然炸开,呼啸的狂风像是刚从雪山之巅的苍穹上来到这里一样,毫无保留地灌入这狭小的空间,我险些被风吹倒,但是一只手拉住了我的衣服。
睁开眼的那一刻,我看到了久违的笑容。
颜泽穿了一身墨染的黑色西服,和惨白的月光无声地抗争着。
“那是我的小女孩,你们不能这么对她!”
就是这一句幼稚的话,洞穿我严防死守的心。
这句话十四五岁的时候说刚刚好,现在才说晚了些,听上去就有些幼稚,但是在颜泽的语气中刚刚好,就像是真的回到了那个刚刚想要谈恋爱的年纪。
周围的怪物笑了,都在嘲笑颜泽的幼稚。
但是就算整个世界都在嘲笑他幼稚,我绝对不可以,因为他是我官人,这句话是对我说的。
你们可以讨厌我,你们任何人都可以讨厌我,我会在自己的经历中慢慢变乖,学着怎么才能不给你们添麻烦。
但是我不想一个人默默变乖,如果有人可以和我一起经历这些成长,让我的每次进步都有掌声,每次失败都有安慰……遇到你之前,我还是个没长大的死小孩呢。
没有比这更好的定情信物了,对吧,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