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落星斋,沈霁初只觉腹中饥饿,好在早食都已备好,只等着她回来吃。
饭吃到一半,落棋又匆忙走了进来,这次面带喜气,“姑娘,这下好了!王爷一大早进了宫,亲口对太后说流言子虚乌有,千秋宴上定是世子妃前来。”
沈霁初原本对进宫没有多大兴趣,后来却是想通了,不过也不是为了康王府,她是想看看这个当今天下人人称颂的皇帝究竟是何模样。
当今圣上文治武功样样得世人称赞,听说为人可亲,毫不吝啬礼贤下士,除了近些年来,愈发沉迷于修仙问道,别的无甚不好。
可若是那样好一个人,又怎会看不出嫡亲弟弟的狼子野心?又怎会对元和五年的瘟疫不闻不问?
“先不管这些,明日就是端午了,我想回宣阳侯府一趟。”沈霁初用茶漱了漱口,继续道,“这次想必是无人敢拦的,明日卫嬷嬷和晚书留在王府,以防有什么意外发生。”
众人一愣,虽突然,又很快反应过来,连声称是,面上也有了喜色。
沈霁初也是想趁这个时候,回沈府看看,等这段时间过去,再想要回娘家怕是愈发困难。
目前为止,宣阳侯府于她来说,都只是记忆中的一幕幕场景,虽自由快乐却不甚真实。
正好她也想给沈父沈母多带些消息过去,省的他们整日为‘沈霁初’在王府的处境的担惊受怕。
原身走了,她既占了人身体,总得担起原身的责任来,不然和寡恩少义、狼心狗肺之人没什么区别。
想好这一点,沈霁初抽空打理了王府内务,又安排人准备明日端午节的吃食,忙着忙着便发现天色昏黄起来。
她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听到门外有请安的声音。
“姑娘,朝阳郡主来了。”
沈霁初不由得挑了挑眉,不知道朝阳郡主这个时候找她有什么事。
她起身走到门口正好迎上一脸不快的朝阳郡主。
和栖月对视一眼,沈霁初轻声问道:“郡主这是怎么了?”
朝阳郡主丝毫没有客气地坐到椅子上,重重哼了一声。
“今日的事父亲查到了我头上,说我这是把康王府往火坑里推!”朝阳郡主满脸不忿,“可本郡主要不这么做,他会到皇祖母面前表明态度吗?”
“他一直这样,从柳潇湘那个贱人到云枝这个狐媚子,不把事情闹大,他就视若无睹,好似看不见一般,可他看不见,我看着膈应!”
沈霁初心中暗道康王哪里训斥的是你?分明是我才对。要不是流言尚未平息,康王爷那手指头或该能指到我鼻子上。
“郡主不怪我替你出这主意损了康王府的名声?”
朝阳郡主嗤笑一声,“还有什么名声?他们一开始不修己身,不当回事,现在又觉得都是旁人的错,你能忍气吞声,我却不能!”
“想我父亲当年因替皇伯父挡了一刀,生命垂危,我母亲衣不解带、夙兴夜寐地照顾父亲,结果还不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沈霁初眉心一动,康王为皇帝挡过刀的事,她从未听人说过。
她附和道:“记得小时候我见过康王妃,是个极温柔的人。听母亲说康王妃是因病逝世,当真是天妒红颜。”
朝阳郡主眉间染上一抹忧愁和眷恋,她趴在桌上,低声喃喃道:“父王和母后虽不说情深义重,缱绻绵长,却也是相敬如宾,恩爱有加,为何会有人说母后的死是父王所为······”
“郡主!”沈霁初眉心一跳,低声制止道,“这等话万不能随意说出口。”
朝阳郡主轻轻叹了一口气,而后忽然抬起头看向沈霁初,“嫂嫂觉得谢鸣岐此人如何?”
沈霁初嘴角抽动一下,她虽装模作样地制止了郡主大逆不道的话语,却也对康王妃的死因很感兴趣,谁知道郡主已经开始想心上人了。
她含糊道:“不都说谢家这一辈中,除了谢家那位天妒英才的长房长子,唯他独树一帜吗?郡主的眼光自是不错的。”
“什么我的眼光?!”朝阳郡主瞪大眼睛,面上好似飞了两朵云霞,原先的沮丧顷刻间一扫而空,“嫂嫂莫要胡说,本郡主只是觉得······谢慎与长得好看······”
这话却让沈霁初再次想歪,她皱着眉,“你若不想嫁他,难不成让他做面首?这怕是······不成吧?”
“······”朝阳郡主面上的羞意渐渐淡去,她剜了沈霁初一眼,“为老不尊!”
之后快步离开,又恢复了从前那般富有生气的模样。
沈霁初却愣在原地,为老不尊?
她才十六好吧?嫁个人就老了?
狗男人误她终身。
窗外一棵酸枣树上,树影之间藏着一个人影,那人胸腔震颤着,惹得树枝也震颤了起来,半晌才恢复原样。
待到室内烛火暗下,黑影快速在夜空中如鬼魅般移动。
谢家,谢鸣岐一脸冷凝地坐在书桌前,沧虬身穿夜行衣,把两日内夜间观察到的情形,详细周全地诉说了一番。
听到‘面首’二字时,谢鸣岐手上一抖,墨迹氤氲出一黑点,一篇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行书就此毁于一旦。
他冷着脸把纸张团起砸到沧虬的脸上,“好笑?”
“不好笑。”沧虬一直憋着气,憋得脸都红了。
“滚下去。”
“是。”
“公子莫要生气······”沧澜面无表情劝慰道。
谢鸣岐:“你也滚。”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