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霁初默然无语,心中却是暗暗赞同,不由得感叹这小姑娘当真是个妙人儿。
清水奉到桌上,白蘅把小部分药粉倒入水中,以银针探之,银针并未变色,水静置片刻,慢慢变成了暗红色。
沈霁初只静静看着,听白蘅呼出一口气,把桌上剩余的药粉仔细包了起来。
白蘅挠挠头,不好意思地对沈霁初说:“世子妃,我能不能把剩下的药粉带走?我们一家都很喜欢研究这种稀奇古怪的毒物,要是能带回去,他们指定高兴坏了!”
“正好我也不知怎么处理它,你要是能带走最好不过。”沈霁初嘴角噙着笑意。
白蘅说话做事总是很对她的胃口,她笑得次数都多了不少。
“你人真好!”白蘅扬起大大的笑容毫不吝啬地夸赞道,接着才把查验好的结果告知沈霁初,“想取你性命的人很是歹毒!镀厄溶于水中时按照毒力强弱颜色也不尽相同,暗红色最为致命,只需嗅闻三个月左右的时间,便能置人于死地,若嗅闻超过两月,怕是大罗神仙也难救!
不过你只中毒了差不多一月,服用我爷爷给你开得方子,应能祛除大部分毒素!还有如果担心屋子里还有镀厄,可以用水彻底清洗一遍物件,有暗红色液体流出即是毒药的藏身之处。”
沈霁初还没发话,她身边的卫嬷嬷已经开口连连道谢,“白姑娘,真是谢谢你,要不是你和你爷爷,我家姑娘怕是······”
说着她泪水湿了眼眶,当即要跪下磕头致谢,晚书也跟着跪了下去。
白蘅吓了一跳,忙起身想要扶起卫嬷嬷,却在伸手的瞬间意识到手上有镀厄沾染,急得差点跺脚。
沈霁初见状忙道:“嬷嬷不必如此,白姑娘为人医者,心性纯善,想必不在乎这些。”
听得白蘅连连点头附和。
卫嬷嬷心中一时激荡,过后才觉不妥,她起身道:“老奴让丫鬟为姑娘打水净手。”
说着,背影匆匆走了出去。
沈霁初扭头看向白蘅,这姑娘像是卸掉了什么大包袱一样,重重呼出一口气,方才的紧张一扫而空。
没有经历过风霜的姑娘好似杏树枝头开的最为鲜亮明媚的那朵杏花,俏生生、粉嫩嫩,格外惹眼,格外惹人钦羡。
屋子里聊得热闹,落星斋后院儿,一个小丫鬟东张西望地观察四周,见四下无人,小心翼翼地贴耳于窗棂之上。
声音有些嘈杂,她不由得弯了弯身子,想要听得更清楚些。
女儿家的娇俏笑声很快传入耳中,小丫鬟保持着这个姿势听了一阵,很快腰酸背痛起来,她想换个姿势,手却不小心碰到窗沿,发出了细微的响声。
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震耳欲聋,她僵着身子不敢动。
半晌,无事发生,她便松了一口气,正想继续倾身过去,忽地肩膀上被人拍了一下。
一瞬间,她尖叫出声。
急促的尖叫堵在喉咙里,她的嘴被人死死捂住,只能发出‘呜呜——’的声响。
声音传到屋子里,白蘅吃点心的动作一顿。
抬眼见沈霁初好似什么都没听见的模样,她怀疑自己听错了,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白蘅问:“世子妃可听见方才外头传来的声音?”
沈霁初一愣,摇了摇头。
晚书忙道:“许是有下人惫懒,被栖月姐姐发现了。”
白蘅也没多想,点了点头,又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梅瓶里的插花上。
两人一见如故,直聊到晌午,沈霁初便顺势把白蘅留下吃午食。
白蘅也不扭捏,一口应下,等到饭食都端上来,一双明媚杏眼亮晶晶的,张着的嘴巴几乎要滴下口水来。
沈霁初心中了然一笑,方才她就发现,白蘅十分喜欢吃点心,眼下她更确定白蘅好吃。
她可以用吃食来哄小孩了。
笑容愈发浓郁,她夹了一块白炸春鹅放进白蘅的饭碗里,“尝尝我落星斋的吃食如何?”
白蘅先是小尝一口,接着便不说话了,吃得虽快举止却并不粗鲁。
待两人吃完午食,白蘅吃着蟹黄酥,不好意思地道:“我平日里没有那么贪嘴,只你这里的吃食我好多没见过,才如此······”
说完把最后一小口蟹黄酥吃了,意犹未尽地咂咂嘴。
晚书在一旁看得直憋笑,身为世家大族的丫鬟,她也很少见到如此直率不做作······且贪吃的姑娘。
沈霁初却是越看越欢喜,她小声提醒道:“不要吃多了积食,你若喜欢等下我让嬷嬷多准备些带回去。”
“真的吗?”白蘅喜笑颜开,“那我就不客气了,多谢世子妃!”
“叫我阿初就好,世子妃这个称呼太过生分。”
“那阿初便唤我阿蘅如何?家中人都是这样唤我的。”
傍晚白蘅离开时,沈霁初多送了两步,两人在花园里一边走一边说话,气氛分外融洽。
白蘅看晚书和栖月手上拎着的吃食,还是觉得不好意思,便道:“这也太多了,我回去肯定要被爷爷骂的······”
“劳你跑这一趟,给我开了个调养身体的方子,还不收诊金,若连这些吃食也不收,我可要过意不去了,不如我让晚书陪你一起回去,也好替你说说话如何?”沈霁初歪了歪脑袋问道。
白蘅眼睛亮了一瞬,很快又暗下去,“晚书走了之后,他也要骂我的!”
‘噗嗤’。
晚书没忍住笑了出来,栖月脸上也带着淡淡笑意。
沈霁初佯装嗔怪地瞪了晚书一眼,哄孩子一般对白蘅道:“无事,下次你来我落星斋,我再给你带,带的次数多了,令祖父就骂得少了。”
“好主意!”
两人正说说笑笑,两位不速之客闯进两人的视线之内。
云枝拉着柏淮正趾高气扬地朝着两人走来,刚一驻足,便眼神不客气打量着白蘅,“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叫花子,竟跑到我们康王府来讨吃食!世子妃,你怕不是被人骗了?这种人怎的还能被你奉为上宾呢?”
柏淮想起方才云枝说与他听的话,以及沈霁初前两日的异常,不免对白蘅起了疑心,便问道:“不知这位姑娘是做什么的?世子妃何时与她相识?”
沈霁初上前一步,把白蘅护在自己身后,懒懒开口道:“前日世子打我打得这样狠,我自是要请个大夫为我诊治,免得落下病根,防止世子爷成了鳏夫,有人趁虚而入。”
说着她扫了一眼柏淮身侧的云枝,“云姨娘以下犯上,栖月,给我打烂她的嘴,也好叫她知道知道世子妃不是只用来喊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