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瞧着复明以后明显乐观不少的桃泠,也发自肺腑地替她开心,握住她的手鼓励道:
“桃泠,人嘛活到老学到老,只要想学习什么时候学都不晚!你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我,我教你!”
“好。”桃泠也许是刚刚恢复视力,还有点不太适应,和我说话时总是下意识侧耳听动静,眼神也不是那么灵动,总有种呆呆的感觉。
和我选定学校后,她突然神神秘秘的从自己枕头底下拿出了一个绣花绷圈,上面绷着她没绣完的红底金字婚书,迷茫地好奇问我:
“这是我给你绣的婚书吗?我怎么一点都想不起来了?你和龙王大人不是已经结婚半年了吗?还有这婚书上的名字……土伯、是谁?”
我乍一听这话差点弄掉了手里她的新手机,震惊抬头,目光落在那张桃花艳艳,字体娟秀,针脚细密的半截婚书上。
不安地着急站起身,我拉住她的手腕对上她陌生的视线,不确定地低声反问她:
“桃泠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吧!土伯,你不记得是谁了?我知道他之前不来找你你生气,可你生气归生气你别吓唬我,这婚书明明是你给土伯绣的!”
桃泠瞧着紧张的我反而更好奇了,缠着我追问:“我给土伯绣的?土伯到底是谁?为什么我对这个名字一点印象都没有?”
完了,她不会是受了刺激脑子坏掉了吧!
又或者是那仙草有什么后遗症?!
我不死心的捞过她胳膊努力提醒她:“那你还记得这串碧玉莲花手串吗?这就是他留给你的啊!”
桃泠思索片刻,还是一脸愁云的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这串手串是什么时候戴在我手上的……宸宸,土伯这个人,对我很重要吗?”
我张口要回答,却哑住,该怎么和她说呢?
土伯是她喜欢的人,她在治眼睛时最大的心愿就是复明后能亲眼见到土伯……
可土伯不肯再回来了。
究竟是趁此机会让她彻底忘记土伯算了,还是……告诉她,让她自己做决定。
就在我拿不准该怎么开口时,她捧着那份婚书又说道:“这几天,我总觉得脑子里、心里缺了一块,我好像忘记了一件特别重要的事,忘记了一个对我特别重要的人,可我却连他的一个轮廓都记不起来。
连我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妄想症……这种感觉,很难受,我每晚躺在床上,都觉得心里酸溜溜的。
像是有什么东西从指缝中溜走了,可我却连抓住他的力气都没有。”
她抬起葱白的指尖,一寸寸抚过绣好的那寥寥几字,眼里悲伤抑制不住地倾泻而出:
“这应该是我复明后绣的婚书了,这针脚比我十来岁时绣得还好,可见是上了心的。
我还把它压在枕下,我这么珍视它,看来他应该就是我心底的那处空缺了。
我为什么会独独忘记他,我都已经复明这么多天了,也没见有个自称土伯的人来找我,你也不太肯告诉我他到底是谁。
那原因应该就只有一个,他自己不肯再见我。我将他看的那么重要,他却不肯再见我,你是怕我伤心对吗?”
我被她的缜密思维惊住,这姑娘是治好眼睛的同时把脑子也开光了吗!
“桃泠,我……”
她打断我的敷衍话:“宸宸,你和小时候长得不太像了,比小时候更漂亮。我失明以后,你是我唯一的好朋友,如果他真的对我很重要,那我希望你能告诉我……别让我蒙在鼓里。”
本来还想忽悠她的,结果她这一句话直接堵住了我的嘴。
她都这么说了,我再说谎骗她就是对我们的友谊不尊重了……
后来我没找话敷衍她也没正面回答她这个问题,她也没继续追问我,应该是在等我主动向她如实交代吧。
在桃泠家里憋得我人都快抑郁了,于是刚陪她聊了一个小时的天我就忍不住打起退堂鼓,拉着龙玦跑了。
毕竟我有事瞒着她,我心虚!
走上回家的小道,我才放心问龙玦:“桃泠的记忆……”
龙玦应该早就料到我会问,牵住我的手对我说出答案:“不是仙草的问题,是土伯送她的那串莲花手串。”
我虽说早就有心理准备了,可他说出答案的这一瞬我还是气不打一处来:“什么?你是说桃泠的记忆是土伯出手抹去的?”
龙玦点头:“那串莲花手串会让她一点点忘记与土伯在一起的过往,所以她有时间去绣那幅没绣完的婚书。
也许绣到最后她自己都忘记自己为何要绣那东西了,直到她将土伯这个人彻底忘掉。你我在冥界耽搁了一段时间,这段时间,足以让她忘掉所有与土伯相关的事。”
“土伯这样也太残忍了些!临走还要抹去桃泠的记忆,他这样做就没有想过桃泠愿不愿意吗?这不是更伤桃泠的心吗?”我生气为桃泠打抱不平。
龙玦平静道:“想不开的人听不进去别人的劝告,或许在他心中,只有让桃泠彻底忘记他,对他对桃泠才是解脱。
但他忽略了一件事,若是一个人在自己心上打上很深的烙印,即便记忆不在,也还是会觉得心里空荡荡,人生少了点什么,这种感觉可能会成为一生的遗憾。”
“一生的遗憾……”
桃泠现在应该就是这么不好受吧,那我到底该不该告诉她实情。
刚走到路边一棵大槐树下,一股突然出现的黑烟猛地窜到我们面前化出了人形,扑通四肢着地地跪下。
“龙王爷爷救命啊,桃花镇上突然出现数起毒蛇咬死人的血案,那条毒蛇不但吸人精血还伤我们妖精性命,如今镇上的百姓和妖精们都聚在龙王庙求龙王爷爷做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