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去给你拿药……”
“土伯。”
我叫住了他。
他停步:“娘娘还有何吩咐。”
我道:“睡着的时候,我好像听见阿玦的声音了,他在哪?”
土伯低头,握紧双手,面不改色:“嗯,他陪了你三天三夜,刚刚才离开,亲自去给你煎药了。”
我垂眸,想了想,平静道:“叫他过来,我想见他。”
土伯踟蹰半晌,才哑着嗓音:“好……”
不久,千里彼岸花海的另一头疾步走来一墨衣少年,少年墨发飞扬,剑眉星目,风入广袖,衣袂飘逸……宛若九天皓月,即便身处乌云寒水深处,也依旧光彩夺目,皎皎清贵。
“你醒了?”他来到我榻前,憔悴的面容满是倦意,深眸有光闪烁,掩不住深处喜意。
我点头,朝他招了招手,“我躺着的时候,觉得自己好像坠入了万丈深渊,我根本无力反抗……可,我又听见了你在唤我。
后来,我就想,我还不能死,我死了你怎么办。我拼命的想要突破黑暗,抓住那唯一的一缕光明……好在,我还是醒过来了。
阿玦,我还有好多本领没教你,我现在还不能了无牵挂的走,我还没亲眼看着你,生出神骨,我有好多话,没能嘱咐你,我要是回不来了,阿玦就再也没有亲人了……
不想让阿玦,这么快又沦为孤家寡人,阿玦,是有人疼的。”
“阿姐……”
他眼尾泛红,眸底湿润,突然拉住我的手,扑过来抱住了我,把我用力按在了怀中,嗓音苦涩哽咽:
“后土……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突然晕倒,你知不知道,我好怕……我怕连你,我也抓不住。”
“傻阿玦。”我咧嘴一笑,轻轻道:“怕什么,你唤我,我不是已经回来了么……不生我的气了?”
“土伯大人都和我说了,你虽然罚了我,但却千里迢迢前往魔界为我寻药。是我不好,总给你惹麻烦。”
“阿玦,你要记得,你还有我……不管何时何地,我都不会丢下你。”
“我信你……”
时光流逝,斗转星移,当初那个口口声声说信我的少年,终究,还是变了——
“是我的错觉么,我总觉得,你对人皇的情谊,不一般。”
“我与人皇只是合作关系。”
“阿姐,我还能信你吗……”
“阿姐,这是我的救命恩人,凤颜……当初就是她在浮尸海,拼命将我救上去的,我欠她一条命。”
“龙玦,本官还是想提醒你一句……有时候,要擦亮眼睛看人!不是同样的白衣,就一定会是同一个人!”
“我的命是凤颜给的,我只相信凤颜。”
“能把同一个人,认成娘娘两次,本官竟一时不知,是该夸那个凤颜郡主演技好,还是该骂那条白眼狼眼瞎!”
“当初本座救下阿玦的时候,凤颜的确就在不远处,她被夫君休弃,应该是想找阿玦复合的,只是那时阿玦坠入浮尸海,她发现,却不敢上前搭救,我陪了阿玦两天,出去给阿玦找仙果,回来后阿玦就不在了,许是那时候便被她钻了空子吧。”
“可惜,他现在已经不记得凤颜郡主当初是如何伤他的了。
说来,也好笑。第一次他将凤颜认成你,是因为幼年时期你曾出现在他最为痛苦不堪的那段时日里,你救赎了他,他对你产生了好感。
他错把凤颜当成你,对凤颜,掏心掏肺的好。
第二次,是因为你救了他,他却把你当成了凤颜,如今凤颜出现,公然顶着他救命恩人的身份在你眼皮子底下晃荡,同他卿卿我我,暧昧不清,偏偏你连个不字都不能说……
实在不行,臣出面,帮娘娘赶走她,凤颜这个女人,能将龙玦玩弄于鼓掌两次,必然不简单。”
“你就没有发现……阿玦,对凤颜又有了好感么?”
“娘娘……”
我扬袖转身离开:“世间姻缘,不可强求,也无法强拆,随他们去吧。左右,我已时日无多……他遇见良配,我该祝福他们才是。”
土伯拧眉:“娘娘,你不该这样委屈自己……”
不久,凤颜误闯冥界禁地,被土伯罚了三十杖。
那晚,我站在窗前看花,他气势汹汹地赶来,沉声问罪:
“都说后土神明心胸宽广,慈悲苍生,却岂料,实则是个心肠歹毒心思狭隘的神!凤颜,她是我的恩人!
你把她打成那样,她现在疼的不断流眼泪,连床都下不来,这个结果,你满意了!凤颜若有个三长两短,我绝不……放过你。”
我伸手接住檐下一片落花,头疼地叹了口气,淡淡道:“阿玦,你最近没有好好修炼,回去罚抄冥律三遍。”
他更气了,迈近我一步,火大道:“我不抄!你若觉得凤颜耽搁我修炼,碍了你的眼,我和她明日便可搬出去。”
“搬出去?”我好笑地问:“搬去哪?你们在外面,还有容身之处么?难不成要搬去凤颜的前夫家?”
此话好像触及了他的逆鳞,他当即便勃然大怒地反驳道:“你不必拿凤颜嫁过人来说事!凤颜再怎么不堪,也比你干净!”
他说完这话,便愤愤扬长而去了。
可他不晓得,他走后,我扶着窗户框,急火攻心连呕了两大口血……
我已经记不清,我们之间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