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代我说下去:“我父君,是龙族的王,但他只想拿我炼丹,把我当灵池。他锁着我,折磨我,拆我肋骨,断我一腿,剜我眼睛,总把我打得遍体鳞伤。”
“阿玦。”我心疼地摩挲他手背。
他柔了声:“可后来,我遇见了一个待我很好的人,她养了我,将我视若珍宝……
她会摸着我的头鼓励我,会折下一枝桃花插在我的案边,很多人都说她,无情无欲,高高在上,目下无尘。
可我知道,她在我眼前,永远是那个疼爱我的亲人,无论我犯下多大的错,她都纵容我,她和我说过最多的一句话便是:你尽管放手去做,天塌下来,我帮你顶着。
她啊,待我极好,是她让我发现,这世上原是有可信之人。”
“她……是谁?”我酸溜溜地问。
不知为何,虽不确定那个她的性别,但听他这么夸一个人……我的占有欲立马就上头了。
他抱着我,好笑道:“一个去世了很久的长辈,小东西,你怎么学会吃飞醋了?”
我噘嘴,“谁让你不说清楚……这么夸人家,万一是哪个旧情人呢!”
他厚着脸皮往我耳朵上咬了口,齿尖磨得我耳尖一麻:“本王的老婆是你,旧情人,也是你,从头到尾,都只有你一人。”
我脸一红,羞涩缩了缩脑袋:“嘁,油嘴滑舌。”
不过,我挺喜欢……
——
深夜。
我忽然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我好像回到了冥界,回到了一个神圣肃穆的宫殿里——
那宫中,三千彼岸花开遍,无数写了祝祷的红绸缎挂满银杏树。
檐下灯摇晃,金色余晖倾撒在一尊十米高的端庄神女石像身上——
那神女衣袂飘飘,腰间绶带被风袭得高扬,广袖长裙,脖上挂着祥云飞龙项圈。
三千乌发高挽,发上神冠玉钗。
长眉一笔画成,温婉而神威。
明眸俯瞰众生,却携着一股怜悯万灵的温柔力量——
我站在神像前,盯着那神女看,总觉得她的模样……似曾相识!
神女手持笏板,面向东方。
那个方向,既是太阳升起的地方,还是酆都神宫的所在之处——
倏然,一缕金色灵光从神像内飞了出来,顷刻间,神女旧时音容,恍若就在眼前。
“娘娘,确定不再等等了么?”青衣神官拧眉犹豫着问。
神女望着那个方向,平静的深眸里,泛起一点苦笑,“不等了,土伯,让人来伺候本座,换嫁衣!”
青衣神官双手不自觉紧攥成拳。
半晌,才嗓音哽塞地挤出了一个“好”字。
桃花寥落,春光恰好的人间,风穿过金灿灿的巍峨皇宫,挥开那神殿门前挂着的九尺红绸——
神女一袭嫁衣如火,凤冠红袍,漆眸红唇。
“一拜神祖辟天地——”
“二拜四海共祥和——”
“三拜八荒……”
时光骤停,喜乐声戛然而止。
美若画卷的场景里,唯有那头戴凤冠,身披似火嫁衣的神女,从画中走了出来……
凤冠步摇叮当作响,金色珠串面帘微微摇晃。
她青丝被风卷起一缕,满身红衣行走间,像一把愈燃愈烈的炙热火焰……
我呆呆凝望她那双平静如水的眸子,似能与她心灵相通,忍不住开口替她打抱不平:“既然不想,为什么还要顺从?”
她停步,嫣然一笑。
比黄泉口盛放的妖冶彼岸花,还要美艳三分。
“我,有的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