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长安内疚的湿了眼眶:“后来几年啊,我频频梦见我的女儿,梦里的女儿,我看不清她的脸,但却能目睹,她一点点长大。
她三岁的时候,咿呀学语,步履蹒跚的冲我张开双臂跑过来,奶声奶气地喊着我,要抱抱。
她六岁的时候,穿着粉色小裙子,在稻草堆前玩,咯咯地笑,问我:爸爸你看,我编的蝴蝶。
她九岁的时候,同学们都欺负她,她不高兴的坐在河边,晃着双脚问:爸爸你什么时候来接我啊。
十二岁,她被人扔砖头砸伤了脚,一个人藏在草垛后闷头哭。我看着,都要心疼死了。
十六岁,她乖巧地咬着笔头写卷子,认真准备着高考,她告诉我,她就要去省城上大学了,要考省城最好的学校。
我很感动,走过去揉着她的脑袋,夸她是个好孩子。
那是我,第一次在梦里触碰到她。
十九岁,她告诉我,她其实就在我身边。可我醒来,怎么找,都找不到她。
二十三岁,我梦见她被一群穿着红衣服的怪人给抓走了,他们把我闺女按在了棺材里,我闺女拼了命地哭着朝我求救,可我一伸手,她却消失了……
后来,我梦见,我闺女身边盘着一条龙。
我这样的身份,本来不该相信封建迷信,可我还是,去找了大师测我女儿的行踪……
大师说,我女儿和我没有缘分,如果一定要找,很可能,只有一面之缘,并且,我还要为之付出代价。
同样的话,木堂也说过。
可我不甘心,我想着,就见一面我的女儿也好。
但见了我的女儿后,我又不愿意相信所谓的宿命,我以为,我能把她带回家……
可我的女儿,她回不了家了。”
他说着,已是泪眼婆娑。
我心底漾起了丝丝涟漪,不大舒服地拧眉:“伯伯不是已经找到闺女了么?就是我的……姐姐。她会跟你们走的,你放心,她会孝敬你们,你们一家人,已经团聚了。”
我这么说,他反而更难受了,捂着眼哽了哽,伤心了好久好久。
“我听说,你也是从小就被你父母给遗弃了,你现在,怨他们吗?”
我无奈低吟,实话实说:“怨肯定怨过,但,现在都不重要了。”
“不重要?”
我耸耸肩:“因为托他们的福,我有了更好的家庭!”
他无声攥紧垂下的那只手:“木堂,对你好吗?”
我点头:“当然好啊,我爸对我,特别特别好,我虽然是我爸的养女,但是我爸却拿我当亲生闺女宠!我妈还在的时候,也对我特别宠,我是我爸妈的心尖肉,怎么可能不好。”
“心尖肉。”他倏然苦笑,过一阵,却又松了口气,“挺好,挺好……”
想了想,他艰难地启齿:“明天,我们就要走了。临走,我给你留了样小礼物,在你爸那放着……”
我抿抿唇:“嗯,这次回去,就是一家四口了,白伯伯,你也该放下多年的执念了。”
他哽了哽,说:“其实你大娘……不是故意要对你这么苛刻……”
“不重要了。”我打断他,淡淡地说:“反正以后都不会再相见了,她只要不真把我关进拘留所,都不重要。”
他咬牙,忍着悲伤,长舒一口气,抬头再嘱咐我:“有什么难事,记得联系我,在桃花镇,要好好的,听你爸的话,别让任何人欺负着了……”
我答应:“好。”目光深深地望着他,“保重。”
他哽了哽,欲言又止,终是含泪轻嗯了声回应。
——
白长安走的当天,我爸将白长安留给我的礼物拿给了我。
是枚晶莹剔透的白玉长命锁。
长命锁用镂雕的技艺雕刻着一双比翼鸟,两朵并蒂莲,中间还有个小纂寿字。
珍珠串成的挂链,长命锁下是三颗水滴形淡色紫水晶……
看起来,用的都是上品料子。
我伸手抚摸锦盒内的长命锁,一道银光自锁心飞出,在我眼前化成了两抹熟悉的身影……
是年轻时期的白长安,和他夫人。
“快给我听听,六个月了,也该有胎动了!”年轻的白长安欣喜地将耳朵贴在夫人隆起的肚皮上,满眼都是期盼与欢喜。
白夫人无奈推了推白长安肩膀,娇羞嗔怪道:“你急什么,还得四个月才能出生呢!娟子偷偷告诉我了,是个女儿,女儿性子宁静些,所以现在还没开始闹。
不像咱们的儿子,才三个月就磨得我晚上睡不着。”
白长安依旧捧着夫人的肚子不肯放,开心道:“女儿好啊!我早就说过该是个女儿。我最近看老王老张家的小闺女那么懂事,做梦都想你也给我生一个。
闺女好,闺女是个小棉袄,还没出生就开始体谅妈妈了,知道妈妈怀着她辛苦,就一点儿也不吵不闹,不像她哥,打小就是个没良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