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出了他就是这些年缠在我身边的大黑蛇,我清楚他对我没有敌意坏心,可我又是怎么对他的呢。
我怕他,还想逃离他。
讨厌称不上,但害怕……多少是有。
他连身受重伤都只敢躲在外面默默承受,不敢回来,怕我看见会被吓着……
而我,自认为很理智,接受力很强,不介意他非人的身份,可实际上,还是对他存有异样的眼光,还是会在心底念叨他妖龙……
现实却是,他没害过任何人,更没伤过我,甚至早已保护了我很多年。
对我而言,我们俩是刚认识没多久,可对他而言,他却已经认识了我十几年。
这么一复盘,我怎么感觉自己有点渣呢。
“是我、我欠缺换位思考。”我低头,吃掉他给我剥的那枚丑虾仁,心里发酸。“龙王、”
“昨晚不是说了么,叫阿玦。本王,喜欢听你唤本王名字。”他嗓音没有起伏的打断我。
我听他这么一纠正,更内疚了。
想向他道歉,却不知怎么开那个口。
视线扫过桌子上的那盘虾,我从他袖边摸来一双干净的一次性手套,戴上,心虚的转移话题:“村长女儿的肚子、谢沐瑶前几天发烧、谢家老太肚子里长虫,是不是都是你干的?”
他稍抬眸,冷冷的:“嗯,怕了?觉得本王恐怖?”
我熟练地剥着虾,摇摇头:“才没有,就是想到,从小到大,除了我爸妈,也就只有你才会给我报仇,替我出气。
你说得对,你陪了我这么多年,总在暗中默默护佑着我,我却还将你视为异类妖邪,惧怕你,你生气,是应该的。
我打小因为脸上这个疤,还有我亲妈在外疯狂宣扬我是丧门灾星,家门祸害,蛇生女,而被周围的所有同龄人瞧不起,笑话。
他们说我是大蛇的女儿,是来讨债的野鬼,我克死了自己的亲爹,还是克死了自己的养母,谁离我近谁倒血霉。
我九岁那年,有家长告诉自己的孩子,拿石头打我这个冤债鬼能驱邪避灾。
后来这个说法就在同龄人中传开了,他们便三五成群结伴拦在我放学的路上,用尖锐的石子往我身上砸,砸的我头破血流还不放过。
我挨欺负的时候,班主任和校长就从旁边经过,可他们并没有阻拦同学的做法,甚至连多看我一眼都没有。
后来我狼狈回家,我爸知道了这件事,就连往那些砸我的同学家里送了一个月的花圈,硬逼着那些人带着孩子来我家登门向我赔礼道谢了。
我记得那次我头上的伤还是你治好的,我爸还觉得我这个人体质不错,伤口恢复速度挺快。
那往后,同学欺负我的次数就变少了,他们都怕我爸往他们家送花圈,毕竟我爸是扎彩匠,我们白家的本事在整个桃花镇上都是家喻户晓的。
再长大些,终于有人愿意摈弃世俗的偏见与我做朋友了,但那些朋友,都不交心。一半是因为可怜我,一半是因为好奇,就连桃泠,以前也讨厌死了我。
大学没毕业,我就谈了个男朋友,男朋友还是校草级别的帅哥。那会子几乎人人都羡慕我运气好,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能癞蛤蟆吃到天鹅肉。
我其实,对他没什么感觉,但他不嫌弃我,不讨厌我,愿意接近我,所以我就答应做他女朋友了。
这两年来,我们一直都在规规矩矩地谈恋爱,最亲密的接触也就只是拥抱了。
先前也曾想过,就这样和他走到结婚,平平凡凡过一辈子也好。
但是我没料到,最后为什么他说他认错了人,他喜欢的是谢沐瑶才对。我现在都想不明白这回事。
回首我这人生前二十多年,亲情淡薄,只有我爸妈才真心疼爱我,保护我,我亲生父母和奶奶都想让我死。友情,也稀少,身边仅有一个桃泠能谈心。
本以为我这一生就这样过下去了,但是,你的出现却打破了我人生的原有禁锢。你会救我,会心疼我,会叫我一声鳞儿,哪怕我长得丑,你也能开得了口,称呼我夫人。
我还不了解你,所以我怕你,你没伤害过我,但潜意识里我又不敢接近你。
我不怎么会说话,可这次我心里明白了,我现在知道之前是我错了,我不该那么寒你心……
所以,阿玦,我给你剥虾,你能不能先原谅我一次?”
我把剥好的一小碟虾送到了他面前,神情认真地询问他。
他听完我的一箩筐话,明显的怔了怔,再看向我,眼底情绪复杂,拧眉心疼,“你这还叫不怎么会说话?”
我哽住,“我是真心的!”
他深深凝望我:“知道是真心的。”顿了顿,又寒了脸:“你还想过嫁给别人?”
我呛了声。
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这么会抓重点!
“那不是你没出现嘛。”我忸怩转过身,不好意思地喃喃:“我怎么知道你会来找我。”
“我来找你,你就嫁给我?”他微凉的手掌盖在了我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