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秩自从那日表完白之后已经一周没有见到过秦悠见了，因为秦悠见最近似乎很忙，学校要进行模拟考试，秦悠见格外重视这次考试。
【氵秦：宝贝，我考完试带你出去玩，乖。】
崔秩坐在钢琴面前，手指却捏着手机循环放着秦悠见发来的语音，一声又一声温柔缱绻的宝贝叫人沉溺，却忽然被一声电话铃声打断。
“喂……”
“小秩啊，是我。”一道浑厚的中年男人的声音通过电流传来。
“高叔叔！”崔秩惊喜地笑起来。
“嗯，小秩有空吗？高叔叔想跟你说一些事情。”高于斌的声音仿佛带了些无可奈何的痛苦，崔秩惊喜的表情收了收，眼中闪过一丝不知名的光。
“有空，我在钢琴教室。”
“那我马上过来。”
“好……”
崔秩挂了电话，方才收到来电的欣喜已经被高于斌欲言又止的语气冲散，他忍不住想，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为什么高叔叔会是那样的语气？忽然一种极大的恐慌淹没了他，对于即将来临的未知事件总是抱有最坏的打算。
大概过了不到一刻钟，高于斌就踩着沉重的步子推开了钢琴教室的门。
“小秩？”
高于斌走进来的时候步子很急，但在推开教室门之后却突然放缓了步子，连声音也放轻了，像是下意识地对于这个可怜的小孩的呵护。
“嗯，高叔叔，您来了。”崔秩从凳子上转过头，望向脚步声的方向。
“怎么在这里练琴呀，不回家么？”高于斌看着瘦弱的少年转过头，精致乖巧的小脸仿佛一件易碎的陶瓷娃娃，让人忍不住心生恻隐之心。
“我一会儿就回去，司机叔叔等会来接我。”崔秩点头回应。
“好，好的。”
“高叔叔，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您知道我的。”崔秩听着高于斌两次找话题就明白高叔叔说的事情或许不是一件好事，但他明白，这是他应该要承受的，无论好坏，他总是要知道的。
“你见过燕让了是吗？”
“嗯。”崔秩一愣随即点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高叔叔会知道，但他也没有想瞒着他，但高叔叔为什么会是这样的态度。
就好像，十分排斥提起燕让这个人一般。
“他跟你说什么了？”
“燕让哥提到了一个人……叫乐窈，说她在我父亲出事之后不久便失踪了，他说他回来也是为了追查乐窈。”崔秩面色十分平静，像是在说着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高于斌却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脸色骤变，崔秩甚至能够明显地感觉到他骤然紊乱的呼吸。
“高叔叔？”
“小秩，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但燕让的话却不可全信，因为乐窈曾经是燕让的女朋友。”高于斌将他知道的很多事情都一一道了出来。
若不是崔秩见到了燕让，他会将这些事情至少瞒到崔秩成年，但奈何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当年燕让跟着崔谨在国际音乐大厅演奏，就无法遏制地爱上了当时温柔大方的钢琴首席——乐窈，她年轻漂亮，是可以和崔谨齐名的天才钢琴家，于是燕让对她展开了盛大的追求。
乐窈在他的锲而不舍之下答应了，于是两人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
但崔谨很快就接替乐窈的位置成为了首席，于是国际巡演变成了崔谨和乐窈一起，那时候的崔谨年轻气盛，意气风发，坐在钢琴面前的样子仿佛沉醉的吟游诗人。
乐窈就是在那一次巡演之中发现自己已经不可救药地爱上了这样优秀的一个男人。
但奈何，崔谨心中已有所爱，甚至与爱人早早结婚，所以乐窈才善罢甘休。
“你的父亲很优秀，很多人嫉妒他如此年轻就当上了首席，但知道你父亲行程的人并不多，并且那天你们行驶的那条路上本不应该出现货车，所以那场车祸确实很蹊跷。”
“我说这些，并不是让你去怀疑谁，因为我们都是站在自己的视角看故事。所以小秩，我希望你能够以一个旁观的视角查清楚所有的事情，而不能偏信谁。”
崔秩安静地听完了故事，有些惊讶于燕让和乐窈的关系，但他又觉得了然，难怪那天的燕让哥提到乐窈如此奇怪，还费尽心思去追查她，难怪他要对自己说抱歉。
崔秩想起燕让那天的欲言又止，或许他是打算告诉自己的，但出于种种原因，他权衡利弊之后还是没有说，或许是害怕自己责怪和怨恨。
他都能理解，但却并不会再付给燕让多余的信任。
欺骗了就是欺骗了，这不是一件小事或是善意的谎言，是他父亲母亲两条人命加上他的眼睛，是燕让只是为了推脱责任而欺骗了他。
“我明白，谢谢高叔叔。”崔秩虽然心中的情绪翻涌，但面上却仍平静地笑着。
“你想做的事情高叔叔不会阻拦，但首先要保护好自己，等你过了十六岁生日，就可以开始着手准备眼睛的手术了，所以不能在这个时间点出事。”
“嗯，我明白。”崔秩这才恍然想起来，他上次去检查眼睛的时候医生说的话。
他的眼睛是由于当时车祸所形成的颅内血块造成的暂时性失明，或是等血块自己消散，或是进行手术，但当时他还太小，手术风险性很大，所以就选择了前者。
但前者已经过去将近六年，他的眼睛却仍旧没有恢复，只是从最初的一片黑暗变成了如今的能够感受一些光影的晃动。
所以他才会决定做手术。
但如今却出现了一个问题，他如果要手术的话，或许要出国待上至少半年的时间来恢复眼睛，因为手术之后的保养也是十分重要的，这样就需要和秦悠见分离。
崔秩跟高于斌聊了很久，对于父母的死他虽心有疑虑，也曾憎恨过那个害得他家破人亡的货车司机甚至其他什么人，但生活总是要往前走的。
他曾经拥有了很多，后来失去了很多，但直到现在，他却仍然不是一无所有。
所以，他已经比这世界上的大多数人要好得多了。
高于斌一离开，崔秩就接到了秦悠见的电话，说他考完试了，说他一会来接自己去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