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着月儿姐姐一路向我家跑去,路上的行人见到我都神色怜悯,纷纷摇头不已。“呜呜~”还离着一段距离我就听到了一阵哽咽的哭声,听到这声音我脸上的不安终于不再隐藏,神色慌张中我向着我家棚子匆忙跑去。月儿姐姐慌忙中追在我身后道。
“小安你慢点,别摔了。”
我家棚子外围了不少人,村里的七大姑八大姨都来了,母亲哽咽的声音就在人群里,“妈!”我大声一喊,所有人都向后一退,人群里母亲正跪在一张白布前哭的梨花带雨。见到我来,母亲赶忙将眼泪一擦,“小安,你回来了。”说着便起身来到我身旁又道:“小安,赶紧回家做作业。”
“我不,那白布底下是什么?”我执拗的看向母亲道。
母亲神色悲痛,眼见她眼泪再次涌现我不再执着,但心里却一震,我懂事的向着里屋走去,在那一刻身后追来的月儿姐姐是什么表情我都不敢看,因为她一定比我懂的多,一定知道了发生了什么事。
时间一晃,很快天色便晚了,家里月儿姐姐一直在和我讲笑话,但我却没有半点心思,而且她越是这样我就越害怕,临近月夜母亲回来了,她蓬松的头发无心打理随乱散披着,她无神的眼神再看向我时强行挤出一抹神采,脸上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让我历历在目。
河州的天气在九月时就会进入寒冬,届时漫天遍野的雪白,宛如棉花一样的雪下个不停,家里的棚子好歹有了张挡风的,不至于扔风吹雨打,以往的我这时候应该和月儿姐姐在堆雪人,因为这样我就不怕冷了,至少不用担心在家会冷,但自从父亲去世后我就不再堆雪人了,因为那样我会感冒,会生病,会让母亲担心。
一年前父亲在工地上活时不幸发生了意外,而工地最后也没有给我家任何补偿,母亲不想生事也不想因此苦了我,最后事情不了了之,至少村里的神经病是这么和我说的。家里的顶梁柱没了后家里再无收获来源,因为我的原因母亲不想让我当留守儿童,所以她选择在家里继续种地养育我。
我和母亲过着平凡如一日的生活。我八岁了,吃过最好的东西就是月儿姐姐送给我的鸡蛋,每当寒冬来临母亲就会顶着大雪去背木柴,一方面可以给那些不想去自己找木柴的人家然后换得回报,一方面就是自己家用,我家的棚子太小了,放不了多少木柴,所以每次寒冬我都会看到大雪纷飞的地面上背着一捆木柴的母亲。
我很瘦,母亲每次都和我说要多吃一点,这样才会长胖。可每次她说完这话便不敢看我,因为家里唯一的食物就是冬瓜和南瓜,母亲是多少岁我从不问,因为我觉得那样不礼貌,我觉得应该有四十了,因为她的脸上有皱褶和白发。
月儿姐姐也在我九岁的时候离开了村子,是她爸妈来接她的,听她说她要去城市里了。我上过学,知道村子外有城市,我也向往,有天我问母亲,“妈,为什么我们不去城里?”,妈妈笑道:“城里的活妈可不会,难道去睡大街啊!”
月儿姐姐走的时候她抱着我哭了,我也难过,因为我觉得我再也见不到她了,但我还是问了她,“月儿姐姐,你要去哪?等我上完学有能力了我去找你!”,月儿笑着道:“东临县,你要真能找到我我就嫁给你!”
“放心,我一定能!”我信心满满道。
又是一个寒冬,看着外面大雪纷飞的世界我蜷缩了下身子,身旁的火堆给了我温暖可我还是感觉很冷,尤其想到还在外的母亲我就更冷了。
“瘦皮猴,我家的厕所和你家房子一样哎!”,我听到声音向屋外看去,屋子外是三个和我一样年纪的人,见到三人我眼睛一瞥不予理会,他们是班上出了名的捣蛋鬼,我向来都是躲着的,因为我被他们打过。
“哟,瘦皮猴,听不到我的话?难不成是聋了。”
“赶紧走,离这小子远点,听我妈说她妈有什么白血病,万一被传染了怎么办!”
“也对,也对,差点忘了这小子有个病殃殃的妈了!”
三人说着便要离开,我见此内心的愤怒再也忍不住了,冲出屋子便和他们打了起来,“说我可以,但不能说我妈!”,结果可想而知,我被他们三个狠狠揍了一顿,到最后是怕我出事他们才停下手跑了,鼻青脸肿的我躺在雪地里嚎啕大哭起来,以往这个时候月儿姐姐都在,但今年的我哭声再大也于事无补,哭了一会怕被回来的母亲看到,我又重新回到屋子蜷缩起来。
时间很快临晚,看着锅里冒热气的南瓜汤我的心也像汤汁一样蹦蹦跳跳,因为母亲以往这个时候都应该回来了。又等了一会我实在等不下去了,穿好衣服着裹棕皮衣出了门,我照着母亲以前常说的大山一路走去,明明临近晚上,但地面却仿佛捕了一张荧光纸,白的发亮。
我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在前方白茫茫的雪地里我看到了一抹不同的色彩,我心一惊赶忙跑去,来到近前才看清楚是母亲,她被木柴压在下面已经近乎昏迷,见到我来母亲说。
“小安,你来干嘛!”
“妈,你怎么了!”我带着哭腔奋力将压在她身上的木柴推开,见到我脸上鼻青脸肿母亲眼神一顿,用手轻抚着我的脸心疼道:“小安,你的脸是怎么了,谁打的!”
“妈,我自己不小心弄的,你怎么样!”
“咳咳~”母亲咳嗽了两声,脸色苍白的可怕,见我不肯说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她再次哽咽道:“小安,快告诉妈妈,你脸上的伤那来的!”
“妈~你就别管我了,赶紧起来回家,你看看你,为什么还要问我怎么样!?”我几乎哀求着向母亲道。
“柴火!”母亲颤颤巍巍起身后就要去拿木柴,见此我心一横拽着她的手就向家走去。母亲的手摸上去像树皮,我不明白人的手为什么会不一样,有的人的手很滑很白,但月儿姐姐和母亲的手却如树皮一样,皱褶横身,腊黄无泽。
很快我十一岁了,几年来我变的沉默寡言,基本没有朋友,村里很多户人家因为有足够的人力在种地赚钱之下,家家都过上了小康一样的生活,只有我家因为只有母亲和我,家里的地也因为人口少分的少,所以家庭一如既往的一贫如洗。
“妈,我上学有什么用?我又学不进去,只会是白白浪费钱,还不如在家和你种地来的实在。”
“啪!”母亲一巴掌甩在我脸上,怒气冲冲的说道:“你不上学要一辈子和我种地?家里的地够吗?”
“妈,什么够不够,你看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我在家里种田有什么不好的!”我同样气冲冲的说道。
“闭嘴,家里的地就我一个就够了,不上学喝西北风吗!”母亲说完便扛着锄头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