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的可怕,让林风心里也渗得慌,肉都吃的没滋没味,最后举着烤肉坐到了陆经年的旁边,把剩下的递给他。
“丞相大人,吃口吧,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陆经年轻轻挥开他的手,态度冷淡至极:“我不想吃。”
他不吃,那林风也不吃,抱着烤肉就陪他坐,冷刺入骨的寒风从洞口刮过来,好像要冻掉皮肉,或者冻刮骨头。
他忍着冷看了会儿雪景,最后不忍了,强硬的把陆经年一瘸一拐抱回了深洞里面,安置到火堆旁。
他骂道:“你发什么神经,大冷天跑洞口去看雪景,今天一整天还没看完吗?本来身体就不好,这么一吹更要冻坏!”
说完,他把冷冰冰的烤肉加热,又塞进了陆经年手里,命令道:“我说最后一遍,吃!别让我生气。”
陆经年不生气他的命令和怒骂,看着手中的烤肉,又问道:“你对我这么好,是用什么身份来做的?”
林风一愣:“什么?”
“对一个人莫名其妙的好,总要有原因。林风,我不想你这么看似无怨无悔的付出,你告诉我,你是用什么身份和我对话,又或者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你把这些都说清楚,你要什么我都会满足你。也能让我死心。”
不然懵懂无知的一颗心总会不自觉为另一个人跳动,陆经年是个很理智的人,他不想自己喜欢一个不会回应他的人。
如果林风能有所求,他能坦然的接受,然后付出应有的报酬。
他只是怕这个人无所求,但还是对他好,这会让陆经年不知所措,不知道该用什么报答,最后一颗真心就落了过去。
还不如从他身上讨要点什么,还能让陆经年心安理得的享受林风对他的好。
林风沉寂几秒,然后缓缓道:“丞相大人,你为什么要把一切对你的好都扯上利益关系?”
陆经年指尖颤了颤,整颗心不受控制的提起来,喉咙干涩的说不出完整的话。
林风往熄灭了不少的火堆里添了一根柴,很快金红色的火焰从下往上升起,毕波声轻响。
林风随意的翻了两下,最后收回棍子,摇头道:“我对你好,只是单纯想这么做而已,如果非要找个理由,就是你太好看?”
他尾音扬起疑问,自己也在思索着干嘛对陆经年这么特殊。
一开始是因为脸,现在……好像还是因为脸。
“为什么对你那么好,那只能是因为你一张漂亮的脸蛋了。”
林风摸了摸下巴,严肃的上下看了看陆经年,语气诚恳:“请务必保护好你的漂亮脸蛋,不要让他受损分毫。”
……脸吗?
陆经年伸出手指抚上了自己的面颊,低声问讯道:“脸?”
“嗯。”
“我知道了。”他平静的放下手,语气轻得几乎听不见,“看来我确实很好看。”
他的语气太轻了,让里面的情绪也很空荡,林风分辨不出来,也不想认认真真的一点点去辨析。
林风说:“吃点东西吧。”
陆经年低头咬了一口烤肉,沉默的咀嚼着,尝不出这种是什么味道,柴不柴,腥不腥。只有满嘴的苦味。
被拒绝了,他想。
这是他第一次喜欢一个人。
还是个男人。
他从来没有动心过,以为自己一辈子都只会奉献在叶国身上,从来没有活着的感觉。
他的人,身,灵魂都不属于自己,直到遇到林风才有了喜怒哀乐,才能体会到丰富多彩。
其实陆经年从来没有跟别人说过一件事。
他自幼时便感到禁锢,周边是层层锁链,让他按部就班的体会一切,就像身处于戏本中的戏子,在火热刀剑上跳舞,供世人取乐。
这是他解脱不能的枷锁,一个完整的灵魂放置在一副空壳中,这具躯壳被数条无形的绳索牵引着向前走,抄家灭族,逃命农家,状元进城,官居丞相。
甚至很有可能,爱上一个人权利也会被残忍剥夺,去死心塌地的爱上另一个人,一个心中无感的人。
就算抗拒厌恶,也不得不服从在无数的丝线中。
夜晚逐渐加深,火堆的星点升起,又熄灭成灰尘。
寒风凛冽,雪地素裹,燃烧着火堆的洞口,一道修长的身影在来回徘徊。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影主人看向洞口深处背对着他沉睡的林风。
一声落寞的叹息响在洞穴,荡起波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