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皇城天高地远的小村落对皇权没有那么多敬畏之心,听她们从皇帝谈到母猪的产后护理,清然看着神婆走远的身影,加快了手中浣衣的速度。
随着她的离去,旁边几个正在家长家短的妇人停下讨论母猪的产后护理。
看到沈清然身姿绰约,妖妖娆娆地捧着木盘离开,突然有人低声狠狠唾了一口:“狐媚子一个!扭来扭去的就是不好好走路,不知道在勾引谁!”
“可不是嘛!我们村好几个小伙子整天茶饭不思的,就闹着娶她一个孤女了!连我儿子这几天也让我快点上门提亲,生怕错过了这小蹄子,也不知道她给我儿子灌了什么迷魂汤!”
“呸!小狐狸精一个,跟她娘一个货色!大的勾引村里的老人,小的也不安分,是不是打算把我们村的男人一锅端啊?”
“也不知道她一个孤女天天早出晚归的干嘛?不会是去勾搭汉子去了吧?我就说她今天早上的脸色不对劲,看着就怪让人脸红心跳!不会是昨晚上小狐狸精采补到哪个倒霉男人了吧?”
说到这里,家里有男人和儿子的妇人脸色都难看起来,也顾不上洗衣服了,匆匆忙忙回家守着家里那几个歪瓜裂枣去了。
离去的清然没有听到她们对自己的编排,但也能猜到自己所到之处必定引起女子的猜忌嫉妒。
明明是她们没有本事守住自己的男人,放任那些恶心的玩意骚扰她,最后再恶狠狠在暗地里怪罪于她,仿佛这样就可以掩饰她们男人本性的恶劣。
清然并不放在心上,只是想到神婆说的那些话,她把洗干净的衣服放到自家院子里,才抬脚去了村尾。
神婆隐居在山脚下,村落的最后面。
听闻清然的来意,她古怪着表情:“你这个奇怪的女娃娃,别人对这种妖魔鬼怪的轶闻恨不得躲得远远的,你倒好,争着赶着知道这些!你爹娘没教你离我远一点吗?”
晒了草药的院落飘散着苦涩药味,清然一袭素衣,容貌艳丽,站在简陋的院落时有一阵风吹起枯叶,美丽的少女与荒败的环境格格不入,把破败的庭院衬托得熠熠生辉。
她柔声答道:“家父家母在三年前已亡故,清然现在孑然一身,并没有那么多的避讳。”
神婆隐居避世,清然父母去世的事整个村落只要有空的人都去帮忙了,只有神婆藏在深山,无心外界。
见自己戳中人家的痛处,神婆转过头,望着那片深山老林。
“看见那片山了吗?”
清然抬眸望去,青翠的山峰在烈日照耀下显得生机勃勃,丝毫不复昨晚的阴森鬼气。
“那座山是白家人埋骨之地!”
神婆突然严肃阴沉下来的语气吓了清然一跳!想到昨晚耳边诡异的怪叫和喜乐,炎炎夏日,她的后背泛起一丝凉意。
“据说白家人灵魂不息,当年被杀的时候怨气太重,一步化鬼了!昨晚还在这座山上给他们儿子娶亲!”
她突然凑近沈清然耳侧,幽幽道:“我听到喜乐了……”
神婆呼出的凉气配合她阴森森的语气,让清然感到冷飕飕的。
她远离了一些神婆的身体,捂住敏感的耳垂:“婆婆,您别靠这么近……”
神婆“咯咯咯”笑起来,脸上的褶堆满褐色的脸皮,薄薄的一层脸皮挂在她老化的肌肤上,显得格外可怖。
神婆一直都是这样古古怪怪的一个人,喜怒无常,所以村子里都没什么人愿意跟她来往。
清然以往远远望见她,都会向她打一个招呼,神婆偶尔心情好了,也会给她回一个笑容,分她一些自己种的草药蔬菜。
她捂了捂手臂上冒出的鸡皮疙瘩,小声问她:“婆婆,您还知道些什么吗?”
神婆望着她,眼神混浊:“你个小女娃要问什么?”
清然没看她,只是望着那座在太阳照耀下的深山,喃喃道:“婆婆,您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仙人吗?”
她想起昨晚救她的男人,丰神俊朗,气质不似凡人。他脚踩虚空,眼神清明,不慢不紧掀开了她的盖头……
神婆卖关子:“信则有,不信则无。”
听到神婆的话,清然垂眸,望着自己的指尖。
她昨晚好像还不小心抓到了那个仙人的衣袍,触感温凉,一点也不像她的粗糙的麻衣,要是不穿小衣和肚兜隔开麻衣的话,麻衣会磨得她皮肤发红,痛痒难忍。
要是她也有一件触感这么好的衣服就好了……
神婆不愿意多说,清然只好告别神婆,打算回家把衣服晾起来。
现在正是大中午,太阳最炙热的时候,田里的农人早就回了家,打算下午凉爽了一点再来继续干活。
清然沿着来路回程,平时只有一刻钟的路程足足走了大半个时辰还没到家。
她不得不停下,靠在路边的树荫下,抬手在流着细汗的脖颈处扇了扇风。
周围一片寂静,悄无人声,就连风声和蝉鸣也消失了,整个世界一片死寂。
“桀桀桀——鬼新娘,落单的鬼新娘……”
身后的林子传来一道不明不暗的怪声,清然喉咙紧绷,不敢回头看。
她望了眼刺眼的日光,又有些疑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大半夜如果她听到这种怪叫,可能会以为是遇到鬼了,但是如今正是日头最盛之时,鬼怕日光,不可能在大白天太阳最炙热的时候出来的。
也不怕灰飞烟灭?
她强行镇定下来,不理会怪声的捉弄,或许是哪个追爱不得的男人在吓唬她。
清然也不躲避太阳了,整个人暴露在日光下,大步走在路上,向来防晒到位的她第一次喜欢上了阳光照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