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芳随即下诏嘉奖,进夏侯霸为前将军,领雍州刺史。进邓艾为征蜀将军,领南安太守如故。
嘉奖的诏书送到太尉府,王凌一看就急了。
夏侯霸的官职就是郭淮之前的官职,摆明了是要顶替郭淮。郭淮再不低头,还会有什么样的惩罚,谁也说不准。
王凌找来了郭统,让他将这个消息转告郭淮。
别怄气了。现在不是二十年前先帝刚刚即位的时候,你多大年纪,天子多大年纪,你熬得过他吗?
为了增强说服力,王凌又对郭统说,你一直跟着你父亲征战,没有单独统兵的经历。现在你父亲赋闲,你也赋闲,再过几年,你父亲致仕了,你也致仕吗?
回去劝劝你父亲,不要耽误了你的前程。
郭统也知道问题的严重性,不敢怠慢,匆匆回去了。
送走郭统后,王凌想了想,又派人将王浑叫了来,将类似的话又说了一遍。
——
王浑出了太尉府,回到家,进了后院,还没说话,就叹了一口气。
正在假山旁赏花绘景的钟琰听了,转头看了王浑一眼,放下了手里的画笔。侍女递过手绢来,她接在手中,一边擦拭着手指上的一点颜料,一边淡淡地说道:
“夫君这是遇到了麻烦事?”
王浑也不说话,走到书案前,歪着身子,欣赏了一下案上刚画了一半的画,眉梢轻挑。
“夫人画的荷花虽好,可惜不能长久。”
钟琰轻笑一声。“境由心生,夫君这是心有兴衰,映射于画啊。”
王浑无奈地笑笑,转身走到一旁的席上,斜倚着坐下,看着满园的美景,心情却怎么也舒畅不起来。
王凌刚才说的话,一直在他的脑海里盘旋。
天子手段老辣,让夏侯霸接替了郭淮,郭淮就算低头,也不可能回到陇右了。父亲王昶还没到那一步,天子暂时还找不到能代替他坐镇荆州的人,可这一天迟早会到来。
时不我待啊。
王凌给他出了两个主意。一是去荆州,到父亲身边任职,积累经验。如果天子有意东征,或者孙吴来犯,他就有机会立功;一是入北军,以王广等人的影响力,让他做一个军吏或者军侯以下的将领肯定不成问题。
可是这两个选择,他都不满意。
去荆州,一是苦,如今的南阳早就不是曾经的帝乡,一片荒残,去了也是受苦。二是希望渺茫,如果父亲不肯向天子低头,就算天子东征也不会给他机会。等孙吴来犯,岂不成了守株待兔。
入北军,同样不是理想的选择。北军训练艰苦且不说,以他的身份,去北军做个军吏或者曲军侯,和让父亲王昶向天子示弱有什么区别?
如果他不经父亲同意,就这么决定了,将来怕是会被人笑话。
所以,他决定选另一个方案,让钟琰入宫为女史。
甄皇后收了钟琰的手稿,却不肯向天子推荐他,说是后宫不能干政。但甄皇后很欣赏钟琰的才华,希望钟琰能入宫为女史,与她朝夕相伴。
一开始,王浑根本没想,一口回绝了。
我王浑的妻子,岂能去宫里做个女史?
钟琰本人也没什么兴趣。
堂堂颍川钟氏之女,又是知名的才女,怎么可能去宫里侍奉商贾之后。
夫妻同心,一直没给甄皇后答复,算是婉拒了。
可是现在,王浑意识到了形势比他想象的更严峻,不能不重新考虑甄皇后的提议。
只是如何向钟琰开口,却是一个问题。
钟琰原本就不是太看得上比她年长近十岁的他,更看好三弟王沦,如今要她为了自己的前程入宫为女史,以笔墨侍奉甄皇后,她会不会笑话自己无能,送妻求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