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这才差不多。”曹芳口气稍缓。
大敌当前,团结一致很重要。如果不是曹训做得太荒唐,他也不会当众喝斥曹训。
“来人是谁,所为何事?”
“吏部郎李胤,奉司马师之命,来邀尚书郎钟会一叙。”
曹芳听得火大。
吏部郎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看来司马师的手不仅伸进了禁军啊。
他刚想问问李胤的情况,却发现钟会已经下了山,穿过阵地,和阵前的李胤见了面,然后又一起上了李胤的车,向远处驶去。
曹芳目瞪口呆,然后火冒三丈。
这小妾生的钟会,真没把我这个皇帝放在眼里啊。连请示都不请示,就这么去和司马师见面了?
回头看我怎么弄死你。
曹芳转头看向曹训,本想问问曹训为什么就这么让钟会出去了,转念一想,又放弃了。
算了,一将无能,累死三军。有曹爽、曹训这样的将领,还能带出什么好兵来?反正这些人也打不过司马师率领的死士,索性示弱到底吧,本色出演。
“你哪儿也不要去,就带着人守在朕身边,保护朕的安全。”
“唯!”曹训答应得非常爽快,而且声音洪亮,令不少人为之侧目,以为曹训又发什么神经。
“司马师这个人怎么样?”
“有才。”曹训不假思索的说道。大概是觉得回答得太快,而且有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嫌疑,他顿了片刻,又说道:“陛下可知四聪八达?”
曹芳想了想,倒是有些印象,便点了点头。
“司马子元就是四聪之一。”
“是么?”曹芳一愣。
四聪八达是所谓的正始名士的代表,也是魏晋清谈的积极分子,在推崇所谓魏晋风骨的人眼中,这些都是高人。
但四聪八达究竟是哪些人,史无明载,只知道夏侯玄是四聪之一。
他万万没想到,司马师居然也是四聪之一,这可有点心理准备也没有。
司马师年轻时也是名士不假,但他的传记中,从来没说过他也喜欢清谈,更没说过他是顶流四聪之一。
见曹芳惊讶,曹训颇有些得意,滔滔不绝的解释起来。
他虽然挤不进名士的圈子,却非常愿意给皇帝启启蒙,让他见识一下自己的学识和朋友圈。
——
看着马车停住,钟会下了车,司马师站了起来,掸掸衣袖,露出矜持而是不失温和的笑容。
“士季,我奉召而来,彷徨无计,还望士季指路。”
钟会会心一笑。
司马师这两句话说得很含糊,既可以解释成奉天子诏书而来,也可以解释成是奉他钟会的召唤而来,毕竟那封诏书就是他亲笔写的,司马师认得出他的笔迹。
当然,比起这些场面话,更重要的是司马师要向他问计。
诏书召的是太傅司马懿。司马懿没有来,但司马师亲自赶来了,而且是连夜赶来,说明他们父子知道事不宜迟,必须尽快解决。司马师到了这里,既不见驾,又不发起进攻,而是派李胤去请他,只能说明一件事。
司马师现在很为难。彷徨无计是他的真实心情,绝不是什么谦虚之词。
这让他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出身好又怎么样,嫡子又怎么样,司马师也是嫡子,不也要向我这个庶子问计?他这次欠了我人情,将来必然要还,我不能继承爵位,却可以自己建功立业。
“子元父子十年不鸣,一鸣惊人,正当翱翔,何必彷徨?”
司马师松了一口气。“即使如此,尚须士季为我臂膀,方能成功。来来来,坐下说。”说着,亲热地挽起了钟会的手臂,在亲卫拿来的胡床上就坐。“来得匆忙,器具不足,失礼之处,还望士季见谅。”
钟会微微皱眉,却还是坐下了。
身为世家子弟,又以名士自居,他本来是不愿意这么随便,像武夫一样坐在胡床上的。可是司马师这么热情,他又不便推脱,只得勉强接受。
司马师是司马懿的嫡长子,这次又代替司马懿来见驾,如果能迎天子回宫,就是首功。再过几年,司马懿离世,司马师就是当之无愧的家主,继承司马懿的一切权力。
此时此刻,实在不是计较那些细节的时候。只要能帮司马师解决了眼前的困难,将来还用得着担心富贵吗,要什么样的珍宝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