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倾颜刚要开口拒绝，墨玖的脸色就是微微一变：“让朕自我审判吗？”
他沉默片刻，启唇：“好。”
“朕……不对，既然朕死了，也就不再是皇帝了。”墨玖说着，语气透出一股轻松。
寒倾颜这才想起来，死亡确实是陛下渴望的，这是他自认为的唯一归宿，既能卸下皇帝这个重担，也可以永远离开这个对他来说再没有太多留念的世界。
但为什么……为什么卸下了责任，也完成了心愿，陛下还是想幻想出自己被人审判的场景？
这时，墨玖变得愉快、轻松的话语响起，道：“我为了满足我的一己私欲，派人搜抓无辜女人，每天晚上虐待、折磨她们，以此减少我自己的痛苦，这是罪一。”
寒倾颜一脸的不敢置信，这句是她写在诏书上的罪名之一，为了让当时的陛下立下罪己诏，现在却……
“陛下！”寒倾颜惊声道，就见墨玖走到龙榻边缘，双手朝两侧侧平举起来，然后保持这个姿势，一动不动的往前，朝着地面直挺挺的栽倒下去。
龙榻不高，但以这样的姿态摔落在地，也一定是鼻碎脸破的下场！
寒倾颜没有丝毫犹豫，赶忙扑过去抱住了墨玖。
“陛下！”
把墨玖紧紧抱在怀里，寒倾颜又叫了一声，声音在微弱的颤抖着。
墨玖再一次开始自虐，若是放在以往，寒倾颜绝对会暴怒，然后狠狠的惩罚他，让他牢记这次教训，现在她的心里却没有一丝怒火，只有无尽的后怕和懊悔。
当初她就不应该逼迫陛下立罪己诏，他表面在抗拒与否认所有的罪行，实际上全都记在了心里。在死后卸下皇帝的担子，也好似忘记了对皇姐和继父的恨意，只剩下他自己犯下的罪孽，伤害的那些无辜之人，才要在此刻审判自己。
墨玖被寒倾颜抱在怀里，没有挣扎与抵抗，在他眼里不存在这么一个人。
他靠在寒倾颜的胸口上，缓缓道：“为了掩盖过去发生的真相，我杀了许多大臣，其中就有很多为百姓谋福、为国家尽心的良辰，这是罪二。”
“陛下，不要这样……”寒倾颜痛苦的低声道，阻止了墨玖似乎是想要割腕的举动。
墨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审判都没有进行下去，就如同他意识不到寒倾颜的存在一样。
他只是继续道着自己的罪行，全都是那道诏书上写的，连顺序都没有错。
“不理国事……罪五。”
“劳民伤财……罪八。”
墨玖一条接一条，每次说完，他就会在寒倾颜怀里挣扎起来，力度不大，很轻易就能束缚、压制下来，但寒倾颜明白这些动作代表着什么，喉咙好似被什么卡住了，眼眶都微微泛红起来。
几十条罪行道完，终于到了最后，也就是墨玖宁死也不肯认的这条。
“我亲手杀了我的姐姐和姐姐的爹爹……”
寒倾颜眼眸瞪大，她以为陛下会像‘活着’的时候一样，不会因为这条罪行审判自己，现在却在叙述着自己的罪行。
墨玖顿了顿，声音暗哑、低微：“我不认为这是罪，是她们先动手伤害的我。但我终究是杀了自己的亲人，不如……”
他缓缓咬住自己的唇瓣：“我不应该出生，活着在那个世界上走一遭，这便是……罪六十。”
话音落下，他张开嘴，死死咬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