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听里边有人哼了一声,竟然是二胖的声音!不禁又惊又喜,连忙挤了过去。
只见人群圈子里站了几个人。
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乞丐,个子不矮,也不瘦弱,尤其一双大眼非常灵活,皮肤也很白晰,长相讨喜,正是二胖。
他旁边站着一个头戴消遥巾,身着青衫,手摇折扇的青年书生。身上的衣衫有几处破烂不堪,神情颇有些紧张。
一个腰佩长刀、年约四旬的缁衣捕快,正作倾听状。
一个相貌粗犷五短身材的汉子,原来是杀猪的张屠户,手中一把砍骨刀,兀自滴血。地上躺着一条黑色藏獒,身上好大的一道伤口,血肉翻卷,已经僵硬不动,看来是死了半天了。
那捕头指着张屠户冷声道:“这藏獒乃是江员外花重金从万里之外的藏边大雪山买来的给知府大人贺寿的,却被你给砍死了,你说怎么办?”
张屠户瞅了瞅那书生,只是沉声道:“是这狗先咬得小秀才!”
捕头侧身看着小秀才,眯着眼睛道:“这狗为什么咬你?是你先挑逗它的吧?”
看着武官眼中那抹寒芒,小秀才战战兢兢,颤声道:“没有,没有,我……我只是刚好路过,路过,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什么也不知道,和我没关系,真的,大人,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这狗是他杀的!”说着指着张屠户。
二胖有些吃惊地看着小秀才,他有些愤怒,“小秀才!你他妈的良心让狗吃了?你他妈的刚才还说没见过藏獒这么大的狗,所以你拿石头又扔又砸的,本来藏獒是拴在那小树上的,硬是把藏獒惹急了把树都拉折断了扑着你就去了,要不是张屠户仗义出手,你他妈早成骨头碴子了!这些都是我亲眼看见的!”
张屠户却一言不发。
捕头瞅了瞅二胖道:“你就是二胖吧,听说齐小侯爷出事以后你们老大也跑路了,你不夹着尾巴做人,瞎掺和什么?没你的事靠一边去!”
二胖颇为倔强地说道:“我只是陈述事实而已。”
捕头不再理他,转头望着张屠户和小秀才,来回踱步,踱了三四个来回之后,他忽然问张屠户:“张屠户,杀狗的是你,而且凶器还在你手上,众目睽睽之下的,这个你赖不掉吧?”
张屠户冷哼一声:“这狗是张某杀的,赖什么?”
捕头笑道:“那就好办多了。”他从藏獒的脖子上解下一个铜牌,指着上面一字一顿念道:“今得藏獒耗费三千金,故取名三千,偶悉大人寿辰将至,特以此獒为贺不成敬意!”
他环视一周,朗声道:“此藏獒乃是江员外花费三千两白银购得,江员外已经打道回府了,临走前只交待我一句话,谁杀的狗谁赔钱,其他根概不追究。各位,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围观的人群立刻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七嘴八舌地都说“不过分,不过分。”更有人说“江员外果然是个大好人”,也有人说“谁杀狗,谁赔钱,天经地义啊”。
小秀才对捕头媚笑道:“大人英明,大人英明!”
捕头似笑非笑道:“你难道一点责任没有?”
小秀才立刻肃容道:“当然没有!大人您看我两手空空,手无寸铁,拿什么杀狗?狗不是我杀的,我当然没有责任了!”
捕头瞅了他一眼,然后转过身来,一耸肩,一副无可奈何状,“各位乡亲也都听到了,这杀狗之人已经确定是张屠户无疑,所以今日他只要凑齐三千两白银,江员外既往不咎!”
众人起哄道:“张屠户,赶快去拿银子去吧!不然可要坐牢喽!”
凤九霄能听出来这里面有不少幸灾乐祸的人!看来张屠户平时得罪了不少人啊!
那小秀才心里想必乐开了花,因为他的脸上都快隐藏不住了!那种兴奋绝不是劫后余生的庆幸!那是一种奸计得逞的阴笑!
凤九霄暗自冷笑,这小秀才平素害人养成习惯了,连张屠户这么老实的人他居然也下得去手!
却听二胖大声道:“这还有公理吗?小秀才故意逗狗,把狗惹毛了要咬他,张屠户救了他反而要赔银子,哪有这般道理?要赔也是小秀才赔!”
人群里也有几个声音附和道:“也是啊”。小秀才转头恶狠狠地对二胖道:“二胖是吧?你要再敢乱说话小心我割了你的舌头!”
二胖知道小秀才是通海票号李大掌柜的小儿子,李家在衡阳财雄势大,关系网盘根错节,这小秀才的功名其实也是捐来的!据说小秀才还和不少江湖高手学了一身武功,平时扮猪吃老虎,装得一幅文弱书生的样子,没少欺负人!齐小侯爷没有失踪之前,大家还能给他们这一帮穷光蛋一丝薄面,如今,小秀才想割自己舌头绝不是虚张声势,他真的敢付诸行动!
不过二胖没有退缩。
张屠户这个人是个好人。
自己这帮兄弟没少蹭他的肉吃!好多时候有人欺负自己时都是张屠户提着刀把人骂跑的!
二胖冷冷说道:“都知道捕头大人和李大掌柜关系好,但是大家都以为大人做事公正,不会偏袒小秀才,没想到大人果然不负众望,又让我们猜到了结果,居然真的毫不客气地绝不手软地冤枉好人!”
捕头脸色骤然扭曲狰狞,双目似欲喷出火来,他瞪着二胖,右手已经握在刀柄上,故意压低了声音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声音低沉,那是爆发前的宁静!
空气似乎凝固。
所有人都知道,只要二胖再说一遍,武官大人的刀绝对会劈下来!
大家都静静地看着二胖。
二胖瞅了瞅武官腰间的长刀,咽了口吐沫。然后一咬牙,道:“你颠倒黑白,胡乱断案……”话音未落,捕头刀己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