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陛下,我只是见了一眼…那匕首上确实是您的名字,而且是‘修洛特’,不是‘修洛特尔’”
“另外,这个‘十年’的时间,是阿兰女酋长亲口所说…我看她的年纪,估计与陛下差不了多少…十年前,她应该确实只是个小女孩…”
看到王者的反应,梅卡特眉头直跳,嘴角一阵抽抽。他的胳膊被捏的生疼,然而更惶恐不安的,则是他的内心。似乎,他真的知道了一些了不得的事情,不会被灭口吧?…
“主神啊!看陛下和那个阿兰女酋长一样的反应…哎!还是奇瓦科队长看的通透啊!…一公一母两头豹,不是乱咬就是叫…果然必有奸…哦,隐情!…”
“我的名字…三个字?…十年前的小女孩…十年前的我…”
修洛特站在原地,脑袋晕乎乎的,可能是今晚实在喝的太多了…他的脸上又是震惊,又是恍忽,还有着无法克制的遥想…他回忆着十年前的捕俘,那是他第一次从圣城的蝴蝶宫中走出。
他回想起那时的第一次远行,第一次杀人,第一次救下一个清秀的小女孩…好像又看到那个,曾经天真、善良、迷茫又好奇的自己…
而那个时候,他才多大呢?十二岁?还是十三岁?情绪起起伏伏,心中迷茫不安,就好像一个成熟又单纯的孩子,知道了无数不该知道的秘密…他曾孤独的抗拒着现实,在匕首上刻下无人能懂的名字,直到被迫从蝴蝶宫中走出,步入莽莽的蛮荒丛林…
“那一天,我救下了那个小女孩,放下了从小带着的匕首,也放下了心中的柔软!…而她,带着我的匕首走入丛林,去往遥远的北方…我以为,她会被狼吃了,会饿死了,会无声无息,消失在无际的山林里,就像无数的人一样…带着我儿时的柔软,永远的消失…”
“然而!她竟然还活着!还保留着我的匕首!…主神啊!漫长的十年过去,我竟然还能够,再一次听到那个小女孩的消息!而我变成了湖中的王者,她变成了红鸦的酋长…”
“这真是…这可真是!…奇妙的命运啊!…”
这一瞬间,修洛特的心中,有无数的情绪在涌动。惊讶的,欣慰的,怀念的,期待的…还有一种莫名的,冥冥中升起的缘分。他说不清楚自己的感受,只是有一种迫切的想法,想要再看一眼自己儿时的匕首,再看一眼那个曾经的小女孩。
“主神见证!我只是想看一眼,再看一眼…然后揉一揉她的脑袋…就像看见一颗,自己亲手种下的树苗…或是无意中,亲手养大的…咳!我只是想见证过去…对!就是这样!…”
纷乱的思绪,从王者的脑海中闪过。而他脸上醉乎乎的表情,也在不断变化。梅卡特祭司小心的瞅了一会,才轻声说道。
“陛下…主神见证!那个阿兰女酋长,不仅是个难得的美人,还是红鸦大酋长阿莫西的女儿,似乎是当做继承人来培养的!…”
“嗯?她是阿莫西的女儿?怎么可能?她的父亲很早就死了…”
闻言,修洛特皱了皱眉头。梅卡特祭司回忆了会,赶紧解释道。
“哦!陛下,她是阿莫西的养女,是红鸦大部落中,仅次于大酋长的小酋长!…红鸦大酋长阿莫西的妻子和孩子,都在寒潮与迁徙中死去了。而他年纪也不小了,似乎在艰难的寒潮中,留下了什么隐疾,一直没有生出孩子…所以,按照现在的趋势,如果不出意外,便应该是这个阿兰女酋长,继任红鸦部落联盟!…”
“主神庇佑!原来是这样啊…”
听到这,修洛特抓了抓头发,眼中有些喝多的迷离,疑惑的问道。
“荒原上的犬裔,一向以武力为尊!那个小女孩…哦,阿兰女酋长…能够镇得住整个部族联盟?能压下各部的酋长与勇士?…”
“呃…”
梅卡特祭司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他不好意思直说,以那个阿兰女酋长的武力,如果面对面单挑,恐怕能把陛下按在地上,直接捕俘了去…
“咳!陛下…阿兰女酋长以善射出名,又率领数千上万犬裔,北上荒原与草原征讨…她眼神如鹰般锐利,似乎能看透人心,是个极为厉害的人物!”
“哦!原来是属鹰的…嗯…鹰好!…揉一揉脑袋,‘幼幼’叫一叫…哈哈!…”
修洛特苦恼的揉了揉额头,他好像喝多了酒,思绪止不住的乱飞。梅卡特祭司察言观色,小心的提议道。
“主神庇佑!陛下!既然您与阿兰女酋长从小相识…那天下东北的红鸦大部落,或许不用征讨,就可以收入囊中…阿兰女酋长一直领兵征战,尚未婚配…以王国的威势,您只要派出使者,向红鸦大酋长阿莫西施压,索要阿兰女酋长,作为您的侧室!…然后,只要生下强壮的孩子,再继承红鸦大部落…”
“主神见证!哈哈!梅卡特,你不懂荒原的法则!他们的传统,与高原上的各部,可是不同的!…”
听到梅卡特提及的“正事”,修洛特大笑了会,从遥想中回过神来。他醉醺醺的摇着头,解释道。
“荒原各部啊,哪怕聚集成联盟,定居下来,也一样保持着荒原的传统!阿莫西作为部族联盟的首领,他得是个让人敬畏的勇士!哈哈!他如果不与王国打上一仗,就献出自己的继承人…恐怕,他的大酋长位置,顷刻就会摇摇欲坠喽!…”
“而荒原各部的继承,也不看重血脉!就像阿莫西收养了阿兰,要传承大酋长的位置…这个位置看的,正是强大的武力,和出色的战功!…荒原的大酋长,怎么能表现出软弱与无力?阿莫西是这样,阿兰也是这样!…”
“所以呀!在王国无可抵御的武力,真正抵达天下的东北之前,红鸦部族联盟,是不可能乖乖顺服的!这是荒原部族的意志,不会被任何一个酋长所改变。而只有我们伸出手来,痛揍了他们一顿后…荒原上的狼,才会乖顺下来,要么远远逃开,要么匍匐在我们脚下…而到了那个时候…哈哈!”
想到这里,修洛特眼神发直,舔了舔发干的嘴唇,一阵阵醉意上涌。今晚的酒实在是喝多了,脑袋都止不住的乱想…揉一揉脑袋,摸摸乖乖的鹰儿…呃,不会比我还高吧?哦,无所谓,反正有其他的办法…
“哈哈!来!梅卡特,再与我共饮一杯!…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我欲乘鹰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啊!…咦!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
“陛下!您喝醉了,又在说无人能懂的神言了…”
“哈哈!梅卡特,看到你小心翼翼的样子,我就想起了当年!那时候啊,我在蒂索克的大营中为质,每天都是朝不保夕,担惊受怕的…还好有阿维特在,他当时就心眼可多了…”
“陛…陛下!…您…喝醉了!…我…什么都没听到…”
“哈哈哈!梅卡特,那我再说一遍…你仔细听好啦!…”
“陛…下!…”
修洛特哈哈大笑,梅卡特连连苦劝,热闹的声音传来,却是难得的放松与畅快。大殿外,侍卫长埃卡特守在门口,看了眼喝醉吟诗的王者,嘴角忍不住地扬起。其实,他很早就回来了,也在门口听到了许多。但他一直侍立在门外,没有入殿…
“主神见证!今晚的事…我还是不知道最好…”
侍卫长埃卡特笑了笑,脸上是见惯世事后的睿智。但很快,他就皱起了眉头,看向走廊的尽头。在那里,一个穿着白袍的美艳贵女,正抚摸着明显隆起的小腹,脚步款款的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