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镜照出她浓妆艳抹的脸,明亮的灯笼簇拥着摆放在这间闺房内。
红烛映照着那张绣架,在那副刺绣上投下一层阴影,陈旧的摆设在这样的光线里,显得安静又沉默。
那盆兰草,亦如当年的模样,无声静谧,秋去冬来,还在这里。
小光望向镜中那张与小姐相似的脸,目光里蓄存已久的泪水,终是,清浅滑落,她掩饰着,低埋下去为月牙整理嫁衣,大片大片头发遮挡住她的眼泪,以至于没有人察觉她此刻的伤心。
豆豆为月牙佩戴头饰,略显臃肿的身子忙碌地来回走动。
她原本消瘦的脸,变得圆润,四肢亦稍稍浮肿。
腹部隆起,孕育着新的生命。
豆豆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是两个孩子的母亲,这一生在注定要遇见童博的那一刻,她就知道此生此爱,不渝不弃,或孑然一身,或随爱而去。
在陡峭的地狱岩顶,她披着那件粉红色外衣罩住纯白嫁衣,远远瞭望整个水月洞天时,一种痛到麻木的感觉深深充斥在她的心里。
如果,那时剑秋没有拖着童博过来。
如果,她不记得他走之前穿的那件衣服。
如果,她满心欢喜地跑下去时,看见的是另一个人。
如果,龙婆没有舍命救童博。
如今的她,又会是怎样一种模样面对这孤独的人间。
幸好,多年等候,终不负。
换来如今的幸福美好,她感到满足。
童战爱得不比她轻松,天雪死后,他的沉默,越发让人疼惜。
童心和童博都看在眼里,却是什么也没说。
倒是天行长老时不时劝解几句。
豆豆环顾屋子一圈,在心底叹息,这间屋子,唯一属于尹天雪的角落,一点也没有改变。
过去的故事,一桩桩一幕幕也似在眼前,却隔了一层纱,阻隔断命运的连线,错开无缘的今生。
童战说的那句话真对,何必让悲伤过去。
其实痛苦,才是维持人,安心活下去的勇气。
他们自苦。
不是渴望同情。
而是因为败给命运,心中那丝挥之不去的怨愤。
灯火阑珊,人影憧憧。
月牙望着镜中的自己,既紧张又害怕,手攥着身上的雪白嫁衣,焦灼地来回搓动,细密的汗透过掌心渗进她紧攥的袖摆,打湿了大片。
“你是想把衣服抓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