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媚走到院子里,顾家马车已经在门外等候,与府里人道别后,匆匆爬上马车。
掀开帘子便看见顾缙坐在里头,放下帘子,整理好衣裙,双手环抱于胸前,气嘟嘟的靠在马车上。
顾缙示意车夫走僻静的小路,“今日回娘家怎么不通知一声?”
沈媚一个头两个大,难道说她被绑架了?若是这么一说,他会不会恼怒之下休了她,她还没变卖好嫁妆,若是被休,胳膊拧不过大腿呀。
“想家了,娘亲想为夫君纳妾,妾身心里有些拿不定主意,便回来问问娘的意见罢了。”,沈媚闭眼回答。
顾缙神色难辨,语气低冽道,“娘子的答案如何?”
“自然是夫君传宗接代重要。”,沈媚眉头一皱,胸间波澜翻滚,她究竟是要与他共度一生还是离开?判官说顾府可以躺平一生,却忘了告诉她这府里没自由。
顾缙脸色越发的难看,语气冰冷,拖长了尾调,“娘子答应?”
沈媚倏地呼吸困难,松开胸间的手,挪了挪屁股的位置,往角落里靠了靠,掀开帘子的一角,望着远处的风景,夜幕来临,男女成双成对的出来,花影成双,她目光微滞,转头看向顾缙。
顾缙黑着脸,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神态,又有种与生俱来的威严,将心裹起来,让人猜不出他的心思。
“夫君可有过意中人?”
顾缙眸子低垂,无意的转动玉扳指,低沉道,“有……”
沈媚苦笑,心里五味杂陈,放下帘子,“夫君意中人定很特别,不然以夫君的权势怎么会没娶到她?”
顾缙眸子暗了暗,流出几分火焰,气氛缓和了些,他的意中人杏眼温婉,如今看来当时是看走眼了。
“她不愿意……”
沈媚听完,只想从车上跳下去,她对顾缙有好感,谁让她贪恋美色,再相处下去,受苦的定是自己,与其日后痛苦,倒不如早些一刀切了,免得后患无穷,强颜欢笑道:“夫君,这几日吃的素,肚子饿了,我先下去,你早些回去。”
“阿福,去天香楼。”,顾缙对着马车前高了三分呗道,“我也饿了,一起去吧。”
沈媚算盘落空,呆呆的坐着,想起今日的情形,手上缠了纱布,隐隐作痛,可惜顾缙似乎没瞧见一般。
马车停在天香楼,短短一刻钟,她已经把变卖嫁妆,拿到和离书,又离家置办房产都计划好了。
沈媚掀了帘子,跳下马车,丝毫无大家闺秀风范,径直的都到门口,随着小厮上了二楼听曲的位置去。
顾缙神色蔼蔼跟在后头,女子行径越发让他疑惑,她今日手里缠着纱布,衣裳没有檀香味,从沈府出来还空着肚子,今日之事,应是另有原由,吩咐雪夜几句后,往沈媚的位置去。
落座在位置上,瞥见沈媚心不在焉的听曲,情绪不安,唤来小厮,破天荒的给她点上一壶琉璃醉。
天香酒的琉璃醉,香味浓郁,果香扑鼻,喝下肚里胃暖暖的,哪怕喝多了素日也不会有头痛欲裂的感觉。
沈媚听着曲子语调凄凉,本就情绪不好,听不得分别之痛,底下人唱的如泣如醉,更加烦闷,酒一上来,便像用大碗喝完,被顾缙按住,“干嘛?”
“娘子,吃点菜,腹中无物,喝酒易伤身。”,顾缙语气温和,给她添菜后用小杯子盛酒,想换下与她极不相称的大碗。
沈媚看错了心思,“夫君想喝酒,妾身再叫一壶便是。”
顾缙端着酒杯的手顿了顿,无奈的将酒杯放在她面前,掰开紧紧箍着大碗的小手道,“没人教你怎么喝酒?”
沈媚抢回来一口闷完,嘟囔几句道,“喝酒只管痛快就行,我们只管酒后高兴,哪有那么多附庸风雅。”
几句话被顾缙听到心里去,胸中的疑惑直接被放大,顾缙揉了揉眉心,若是沈狐狸拿着冒牌的沈清嫁过来,也不是不可能,她虽然与沈清有几分相似,举止行为却大相径庭,一个温柔娴雅,一个灵动野蛮。
“你在沈府也是这么喝酒?”,顾缙语气轻柔,许是在刑部过于劳累,带着些磁性。
“沈府不让喝,妾身原来在阳城喝过,之后回了京都,便被嬷嬷管起来,再无那般惬意。”,沈媚脑子一转,想起春瑶说过关于她的往事,若是沈清自然是不会如此喝酒,此刻觉得顾缙特别碍眼,遂寻了个借口道,“夫君,妾身想出去走走,买些零嘴来,你先吃着,妾身晚些时候再来。”
起身要往楼下去,又提着裙摆上楼,拉着顾缙的袖子双眼眨巴眨巴的娇滴滴道,“夫君,我忘记带荷包了。”
今日想着沈儒的事,丝毫未注意荷包落在沈府。
顾缙往身后示意,暗处走出来一人,从怀里掏出一包银子递上来,又退了下去,混在人群中喝酒。
沈媚仔细看了看,那人长的很随大众,形容不出这人的模样有任何标志性的特征,又瞅了瞅顾缙的荷包,鼓鼓的,他就是这么不愿意自己用他的东西?抿嘴拿起银子道,“明天还你。”,闷闷不乐的下楼。
顾缙对着楼下做了手势,楼里暗卫跟着沈媚离去。
沈媚走在集市上瞎逛,暮色来临,街边支起许多商贩,琳琅满目的小吃食,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方才寥寥数几的街道,变得热闹起来。
坐在一旁,吃下一碗冷元子,听着喧嚣声,行人结伴而行,又或是一家团圆的出门,牵着妻儿的手,脸上皆是笑意。
画面刺痛她脑海里的神经,上一世的记忆如打开了匣子,倾泻而出,眼眶便的湿润模糊,上辈子虽然父母分开了,她一个人在寄宿学校,偶尔还是能接到父母关系她又无奈的电话,前男友虽然渣,对她确实很好,若不是自己频繁的提出分手,或者他也不会不耐烦吧。
想起往日的种种,脚步不由的往桥底下没人的地方走去,直到确定无人了,才蹲下身子,抱着双腿,埋头哭泣,上一世走的匆忙,还未体会到离别之后的伤就要为了生存压抑自己。
哭了许久,河面落下一个石子,水花涧湿了裙子,吓得沈媚往后退了两步,接着灯光左右未发现什么人影,慌不择路的往路面上去。
方才怕是什么人发现了她,又不好打搅罢,故意扔了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