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小姐是有什么事吗?”殷浔低咳了几声,虽然被噎了下,却并未露出不满。
明梨盯着他看了一会,发现确实瞧不见半点反抗之意,没头没脑的又把喜被往头顶一盖,“没什么事。”
于是床下的殷浔听着她窸窸窣窣了半晌,终于有了下文,“四小姐睡不着。”不是疑问,是肯定。
在脑袋瓜里快进到生拆下三幽并开始兴奋的小姑娘沉默了阵,这下倒是没再发出声音。
只是等到第二日,两人还是不可避免的起了黑眼圈。
明梨还好,她近来一直是这样,用些脂粉便能盖过去。
殷浔就有些显眼了,他皮肤又白,眼下平白多了块青色,一眼看过去就像是被妖精吸了精气一般,看得素来理直气壮的明梨脸上都多了几分心虚。
果然,还是得早睡早起。
杏儿表情也相当微妙,目光在两人间游移,欲言又止。
本还以为小姐不喜欢姑爷,现在看来却是……
眉头逐渐舒展,自定亲到现在,杏儿总算露出了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
但,杏儿不知道的是,这两人间确实没什么。只是殷浔被搅扰了睡眠而已。
不过殷浔也没有解释的意思,毕竟他虽有个皇子的身份,在江家却只是赘婿,身份地位细细说来也就比奴仆高上一些,让旁人以为他与江梨感情好,他往后的日子才会更好过。
不过,殷浔这想法注定是实现不了了。
因为成婚没几日,明梨便马不停蹄跟他分了房,还煞有其事的给他划定了一片区域,让他只在这些地方活动,若是乱跑,发现了便打断他的腿……
前几天还在夸明梨菩萨心肠的的阿箬听了这些话,气的那是一把鼻涕一把泪,掉头就骂,“我还以为这江四小姐是好人呢!她怎么能这样羞辱殿下!不让出去见人,那和某些声名狼藉的女子养在后院的面首有什么差别!”
“这四小姐真是坏透了!”
“阿箬,不可胡说。”殷浔咳了两声,心里却是不争气的想,大抵还是有差别的。
面首还能偶尔哼个曲弹个琴,他却是什么都做不到,只能拖着病躯在阴暗的角落里病到死。
不过,那又怎样,“好歹现在,我们不必为宫人克扣吃食烦忧。”他也不必担心受人谋害,想做的事亦可放手去做。
就是不知道,他这身体能拖到几时。
殷浔其实不是生来体弱,只是他幼年误食了旁人下给他娘亲的毒,虽侥幸留下一命,却落了病根,自此以后每到雨季,胸口便像是堵上了块巨石,一面压迫着心跳,一面逼得他咳到五脏移位。
但也多亏了这病根,他在冷宫待了多年,任凭前朝风起云涌烈火烹油,那火舌触不到他衣摆半分,他也得以在毫无庇护的情况下活到了现在。
怪只怪殷远盯上了他,以往他只想活,现在却是不了。
神石双眼如焗,一针见血:“殿下现在想搞事了。”
刚打退一波刺客,站在高处观察他的明梨嗯了声,漫不经心的应,“他不是一直挺能惹事?”仇家遍地走,杀手多如狗,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院子里的腥气现在还没洗掉呢!
偏生这人没有半点自觉,还搁这死命作……
想起方才与刺客交手时出手相助的另一批人,明梨眼底嫌弃更甚,一脚将鞋底的瓦片踩碎。
会自卫是好事,但要是给她惹多余的麻烦,她今天晚上就掐死他!
另一边的人却是死活想不明白。
“一个宫婢生的、深居冷宫的皇子,十几年来从未与外界有联系,怎会有高手护在身边?”萧宁握紧了暗桩传来的秘报,脸上的表情有惊惶,有疑惑,但更多的还是一言难尽,“我起先还觉得他攀上了江家自以为是传信威胁我是无药可救,现在看来,那殷远才是愚昧至极无药可救!”
“一窝生的狼崽子,他非要当成狗来使,现在这狼崽子骨头硬了,反咬一口,倒是把老子给害惨了!”
他辛辛苦苦搜集了数年朝中派系的把柄,还没捂热,转眼就被那不成器的东西送了出去,竟硬生生把他绑上了那宫婢之子的贼船!
坐在他对侧的门客也摇了摇头,“二皇子气盛,的确难成大器。”
“说来,他安插在我们身侧偷账的人也已经找到,在北面一处宫殿的枯井里。”
“手脚被捆住,生生溺死。”
茶杯嗒得一声落到桌面,二人目光都深沉起来,门客声音也愈发憋闷,“若不是早有准备,给身边最近的那批人喂了毒丹,血中微香有毒虫可寻,谁又能想到,他竟是死在了命不久矣的七殿下手里。”
他们为二皇子忙了那么久,甚至有心在近期为他设计江家,结果到嘴的鸭子被自己人设计,还被旁人叼了去,即便是素来冷静的白郎,也觉得憋屈至极!
“好在我们现在还未将这殷浔得罪彻底,白郎啊,我们怕是真要换东家喽。”萧宁也狂怒了阵,而后也意识到这样的情绪毫无作用,总算是蔫吧的低头认了命。
“反正殷二也看不起我这个武夫,我偏要让他看看我这武夫的厉害。”说着,萧宁叉起了腰。
白郎却连连扶额,“哪里没得罪透,昨夜你不是还不听我劝说亲自去刺杀他?那殷浔心思玲珑剔透,怕是轻而易举就能把你萧大将军猜出来。就这你还想跟人谈和,人不跟你鱼死网破你都得烧香拜佛了。”
说起这个,萧宁可就不困了。
他相当骚气的眨了眨眼,吊儿郎当靠在边上咧出一嘴白牙,“欸,白郎,这你可就冤枉我了,谁说我昨夜是去刺杀合作伙伴的?”
“我那分明是去保护咱新兄弟的!”
“?”
“你是不知道,老子当时一跟殷浔屋外那个高手交手,就知道咱这么些人肯定杀不了他,所以我就将计就计,跟着那位高手反手把二皇子派来那群人灭了!”
“这又表达了友好又出了气,你说我聪不聪明!”
白郎:你可真是个大聪明!
新主子还没定下来,你这就把旧主子得罪透了。
没几年血栓都干不出来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