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听了我的描述,丢掉了石头。让我等着,她自己重新返回去洗了脚穿上了鞋子,背起半篮筐柴火喊我回家。
我用手试了试河水,凉嗖嗖的。
妈一路不说话,走得很快,走几步就回头来看看我。
张万财和那位肥头大耳,头很平的领导站在我家围墙外面抽烟。
他们一看到我妈,就跟见到了救星一样,赶紧迎上前来。
“哎呀,弟妹回来了。你这小子厉害,拉着狗守着大门,不让我们进去。哎,孩子爹不在了,一定是吃了不少苦头,现在见到啥人都害怕了吧。”
那位领导抢先了一步上前从肥脸中挤出笑容来对妈说道。
“不敢当,我们这样的人家,这样贱的命怎么敢和领导称兄道弟呢?”
妈将我拉在一旁,抬起头慢声慢调地说道。
“就是大家的公仆,之前两个孩子独自到所里头问情况我就心疼得很呢。转身想要给他们拿些东西,回来的时候,孩子已经不见了。他爹的事情我了解过了,一直在提醒所里头抓紧办理呢。他们也是花了大力气了,附近的人几乎都走访过了,甚至还请来了痕迹专家,但还是没有什么进展。还请弟妹再等一等,一定会水落石出的。”
领导说着还朝着我和妈拱了拱手,那副和蔼的笑容,让我瞬间觉得,好似这个人没那么讨厌了。张万财一直低垂着头,面对着我家的围墙在抽烟,听到水落石出四个词,茫然地抬起头来看了看领导。
哥打开了一个门缝,查看外面的情况。
“妈,你进来。”
他高声朝我和妈妈喊着,生怕他们一下子张开血盆大口给我们吞下去了。
听到哥的声音,我仔细思量了一下那天我和哥去所里的情况,他那冰冷的表情,生硬的语气一下子就让这一点点的好感丢失了。
我也拽住妈的手往家里走。
“阿林,把门打开,请客人到屋里坐。”
不曾想,妈却让哥哥打开门,还请人家到我家去。
我有些生气地看着妈,心想,她一定是糊涂了,分不清好坏。
哥哥不情不愿地打开了大门,将黄狗拉到了一边,右手还握着那把锄头,抓得很紧,我看到了手背凸起的青筋。
妈瞅了瞅哥手里的锄头,哥瞪了瞪眼睛,将锄头靠在了一边的墙上。
张万财站在大门口低着头,不大愿意再往里走了,领导站在我家的院子里东张西望。脸上带着笑,目光没有目标,到处游荡。
“哎呀,这篮子可重吧,都是男人家的活计。裤管都湿透了,赶紧放下来去换了,不用管我们。”
领导大概是没发现自己想要寻找的东西,转头将目光落在了妈的身上,放下了手里的礼物,转身朝着妈这边来了,想要接下妈的篮筐。
妈说着不用,走到了一边的高台上,领导还是上前一步,毫无用处地帮妈扶住了篮筐。
“十多年前,我也干这些活计,在农场里挑粪种庄稼,也是苦过来的。那么冷的水,怎么还到河里去呢。女同志还是要注意的,我家孩子的妈就天天喊腿疼,跟在冷水里泡有着很大关系。”
他一手扶着篮筐,嘴里没停下来。
“河滩上的都已经捡完了,只有河水里的没人捡。”
妈利落地将柴火捡出来,招呼客人进屋,是那间爹最后呆过的屋子。
哥还是拉着狗,目光紧紧地盯着犹豫着不肯进屋的张万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