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我们家三个能说话的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回家去看看，好久没回了。”
“你家在那儿啊？”
“在更大的森林里，不过，现在也没有了，人们几乎都给它砍没了，说是要建设新时代，大跨步追赶经济。不知道我的家人们去了那里？”
伯伯低声讲述着，看着雨雾中的远方，妈在一旁收洗着，低头不语。
“那你为何会来这里呢？”
哥哥问道。
伯伯给我们讲了一个故事。
说一个生活在看不见边际的大森林里的小男孩，从小有着不一样的能力，治病、求雨，成了大家生活里不可或缺的生命源泉。
长大后，同龄的孩子们都长大娶妻生孩子，他还是继续奔走在森林里，给大家主持婚礼葬礼。直到给哥哥主持完婚礼，他的心才有了悸动。
他爱上了自己的嫂子，自此后，自身的灵性似乎减弱了。队伍里的人慢慢地感受到了，识破了他的心思。
他的哥哥说族群里不能没有萨满，他自己可以没有妻子。于是，在一个大雨天，他入了深林，再也没有回来。
找到他的时候，已经与雪合二为一。
他坚持了五年，依旧治不好生病的驯鹿，救不活生下来就要离去的孩子。每天避着嫂子。哥哥明明知道，他走了，按照规矩，自己是不能和嫂子结合的。他晓得那是一个诅咒。
唯有离开才是最好的决策。于是走了上千公里，找到了一片酷似家乡的森林，居住了下来。那个小伙子叫奥尔德。
就是坐在我们面前的奥尔德大胡子大叔。
妈妈停住了洗碗的手，愣了一会神。
奥尔德大叔让哥将他的布袋子拿过来，拿出了一双比他脚上小一些的同款靴子，递给妈妈。
“是我们一家子害了你。”
妈不肯接，抽噎着说道。
“我本就是有罪之人，因为心里不再安静，所以整片森林才不会停歇。好在今天我证明了，罪孽得到了救赎，所有的一切都回来了。我可以回家了。”
他将那双靴子放在了一旁的凳子上，吩咐哥将今天他所有的行头都给烧了。
“我屋子里的粮食、肉你们都拿走吧。火铳也让人收走了，本来是要留一把给小鬼的。你也不要再去林子里了，就在这生活，从土地找吃的吧。”
他摸了摸哥哥的头，又俯身和黄狗咕哝了几句，蹭了蹭他的脖子，将半截还挂在狗身上的绳子递给哥哥。转身离开了。
黄狗呜呜地叫唤着，看着伯伯黑暗中远去的身影，是的，他甚至没有点上一盏灯就离开了。
我和妈不放心地追了出去，看到我家屋后闪过一道光，张万财媳妇的身影印在路上，慌不择路的她狠狠摔了一跤，爬起来连滚带爬地消失了。
“他们害怕了，害怕秘密就要露出来了。”
妈说着同听不懂的话，再抬头，暗影已经不见了。
我看看远方，拉了拉妈妈的手，告诉她我喜欢大胡子伯伯。
“我们留不住他的，他要回家了。”
妈妈拉着我回屋子，哥满脸通红，看着师傅远去的方向，擦着泪水，跪在地上紧紧地搂着黄狗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