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粟!银粟!”
月下仙人的呼声打断银粟的回忆,“玄霄醒了!”
银粟一颤,跟着月下仙人来到弑神殿的偏殿。
殿内,玄霄坐在床边,三位长老站在一旁。
银粟远远望见一如当年的玄霄,却在门外顿住脚步,她抬起满是疤痕的左手,褶皱的皮肤聚在一处。
她怕了,她后退一步,慌张的拉住黑袍,遮住脸庞。
“银粟?”
月下仙人在门外唤了声银粟,门内众人皆看向这边。
“别……”
银粟颤抖的声音,压抑着哭声,转身撑着拐杖往外疾走。
玄霄本就在殿内询问银粟的下落,听见月下仙人唤银粟的声音,闪身出门。
“玄霄!”
月下仙人拉住玄霄,看向银粟酿酿跄跄的背影,“给她些时间吧……”
玄霄不解,看见远处的黑袍身影,双眸泛红。
“四十年了,她……”
月下老人深吸了口气,却是说不出口。
“我并不介意!我只想看看她……”
玄霄蹙眉,压抑着颤抖的声音。
“可是她介意啊……”
月下仙人看着玄霄,摇摇头,“她如今已经时日无多了,她在乾坤袋内消耗了太多的精气,本就衰老得比常人快,能撑到现在,已是不易,最后,便随了她的愿吧……”
玄霄看向远处亭道上的黑色身影,喉结滚动,垂眸压抑着泪水,“好。”
殿内的三位长老轻声叹气,这四十年,银粟过得太苦了,如今这般模样,陪着银粟渡过四十年的众人都难以释怀。
“魔界竟开出新的花了……”
银粟看着亭道的柱子上缠绕的绿色细枝条,几朵白色的花朵沐浴在阳光下,就如同神魔大战前的崖山。
其实魔界早在二十多年前就生出了绿色的枝丫,银粟每日只急匆匆往来在芳庭阁和弑神殿中,从未注意到身边的景色。
“四十年了,恍若昨日……”
玄霄在银粟身后隐了身形,默默跟在她的身后,走着银粟走了四十多年的路。
“姑娘!”
偃月在给魁魇梳着毛,看见银粟过来,赶忙上前扶住,“他们说,尊上醒了,你怎么回了芳庭阁?”
“嗷——”
魁魇刚出声,正对上玄霄的目光,立刻噤了声。
银粟回身看去,漆黑的亭道上只有一些藤花在随风飘着。
玄霄纵然知晓银粟韶华已逝,可是看见银粟脸上的伤疤时,还是不由得怔住,只觉得胸腔被抽空,“怎么会……”
“我想他记住我最美的模样,如今这般……”银粟摇摇头,走向阁内,“还是不见的好……”
偃月看着银粟佝偻的身影,抬袖擦干眼泪,一回头却看见玄霄站在亭下,“尊……尊上……”
“她……”
玄霄右手握拳,努力的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发出的声音,还是颤抖。
“姑娘每日都要进一次乾坤袋,每次出来都是浑身的伤,旧伤没好,就盖上新伤。四十年……整整四十年,一日未停过……”
偃月眼泪止不住的流,她不知道银粟一个凡人之躯如何挺得住四十年,甚至到最后,已经感受不到疼痛了……
“知道了……”
玄霄转身背对着偃月,身体一直在颤抖。
“偃月,为我换身新衣服吧!”
银粟的呼声从房内传来。
玄霄摆摆手,孤身离开芳庭阁。
偃月看着玄霄离去的身影,擦干眼泪,应道:“来了,姑娘!”
四十年的时光,她终于凑齐了他的元神。一如当年的神,和已迟暮的凡间少女,再次相见,却已不逢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