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市,某医院普通病房内,疯狼正躺在一张病床上,双目空洞地望着天花板。
两天前他被紧急治疗后送到了这里,凯旋俱乐部还算仁慈,给他交了一半手术费和一个星期的住院费,并把他该得的钱结算了,还说了他不必再回去,就此各不相欠。
可这钱补交了另一半手术费后,也所剩无几。
他目前的状态不算太好,颅内出血和内脏出血都被止住,伤不太重,但磨人,手术后需要极长的恢复期,并且怕是不能再打拳了,再打的话,容易引起旧伤复发。
其实他也清楚,这是大多数拳手的结局,可就是有些不甘心。
东南亚的老家还有老婆和一双儿女等着他养,不能打拳了又靠什么赚钱呢,他在那边犯过事,得罪了一个很有势力的家族,然后偷渡到港市,辗转来到凯旋打拳。
回是回不去的,没有身份在这里又找不到工作,当教练都不行,那些俱乐部也不会要一个已经不能打的拳手教拳。
想着想着,他眼里的空洞无助渐渐变成怨恨,恨凯旋他是不敢的,凯旋是大象,谁敢去找大象的麻烦。
他恨那个沙虫,如果不是沙虫扮猪吃老虎,他不会成这样,可能还在凯旋继续打拳赚钱,等到存够一点钱就想办法弄个身份,打不动了就去当教练。
可这一切都被那个沙虫破坏了,沙虫——该死!
眼里的杀意和怨气几乎化成实质,他狂叫一声,一把抽掉吊水的针,穿着病号服就溜出了病房。
因为他长得太凶悍,身上刺青遍布,同一病房的人被那声大叫吓醒,却也不敢说什么。
疯狼打算去找平仔,平仔一定有沙虫的联系方式,然后找到沙虫,沙虫的钱应该分他一份!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精神已经有点错乱,不说找不找得到沙虫,找到了又能如何,打得过吗?
只是脑子里的声音一直催促他这么做,仿佛只要这么做了就能解决所有困难。
他需要一辆车,所以,他直奔医院地下车库,看看能不能偷一辆忘记锁车门的车,为了尽量不被人发现,他从电梯直接下了车库负二层。
医院里人满为患,但地下负二层却安静得出奇。
车库很大,尽管到处是灯,也依然有很多角落黑漆漆的。
一辆一辆试过去,遗憾的是车门都锁了,这难不倒他,大不了砸破车窗,再强制点火开出去,至于会不会引起警报,能不能堂而皇之地穿过无所不在的监控,根本不在他的思考范围内。
就在他选定一台车要砸破车窗时,远处的交叉路口忽然出现一道人影走过,疯狼抬眼望去,感觉那人有点眼熟。
再仔细一看,tmd那不是沙虫吗?
内心顿时激动起来,他大喊一声,就朝沙虫追过去,跑得飞快,似乎浑身的伤痛都消失了。
沙虫已经走过了路口,消失在车后面。
等疯狼跑到交叉路口时,沙虫已不见了影子。
“梅恩(妈的)!”疯狼用暹罗语骂了一句。
沙虫消失的方向一片漆黑,隐约可见有一扇门,可能那里也是通往医院的消防通道,疯狼这样想着。
“坡哦(爸爸)!”忽然一个小女孩的喊声从门那边传来,疯狼听得很清楚,那是小女儿的声音。
疯狼第一个念头并不是怀疑女儿怎么会在这,而是瞬间被思念填满。
“爸爸,你在哪儿?”小女儿的声音是来自于那道门后。
“曼妮,你找到爸爸了吗?”又响起一道中年女人的声音。
那是妻子的声音,疯狼眼睛顿时瞪大。
接着又隐约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然后妻子似乎是与之发生了争执,并让他别伤害孩子。
沙虫!疯狼眼睛变得血红,脑子里几乎要沸腾起来,沙虫想要伤害自己的妻子孩子!
拔脚狂奔,疯狼冲着那道门跑去,等跑进黑暗中时,他却忽然停下了脚步,四周没有一点声音,安静到了极点。
扭头左右四顾,整个负二层仿佛只有他一个人,那些停在灯光照不到的地方的车辆,仿佛是一头头怪兽似的,安静地趴在那,看着他。
看着眼前那道门,心里浮起一丝犹豫,脸色变来变去,他的处境,他的身份,又一点点回到记忆中。
突然,那道门似乎是被谁推开了一道缝隙,门后响起一声女人的尖叫!还有小女孩的哭声!
妻子和小女儿的声音!她们有危险!
“沙虫!你敢!“
不再犹豫,急怒攻心的疯狼冲过去,哐当一声整个人撞进了门内!
过了片刻!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
然后,墙壁仿佛连续受到重物撞击,轰轰作响,伴随着不断的惨叫声。
也就十秒钟不到,惨叫声变小,再到消失,停车场又恢复了安静!
第二天上午,
医院地下负二层车库一个消防通道入口处,两名警察正在拉警戒线。
小陈是新入职的刑警,这次跟着师傅刑警队长老王过来查看案情,第一次参与命案调查,本来还有些兴冲冲的,可刚走进去的第一眼,就捂着嘴扭头跑出去一阵呕吐。
想着还有这么多同事在场,自己这样有点丢份,就强忍着再次走进去,哎哟我的妈呀,不行,又扭头出去吐了。
现场那个惨烈,简直屠宰场一样。
墙上,地上,到处都是血迹,四肢残骸遍地都是,惨不忍睹。
刑警队长老王今年四十岁,他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下的血迹和残骸,目光扫过消防楼道内每一个角落,看能否找到有价值的线索,另有两名法医正收殓并检查地面的残肢。
“看这茬口,不像是利器分割,倒像是撕裂。”一名三十岁左右戴眼镜的男法医口中喃喃道,他脸色如常,丝毫没受到这血腥场景影响。
“头、胸腔、四肢都在,有撞击的创口,撞击力很大,奇怪的是没发现任何内脏,很可能有第二抛尸现场。“另一名二十多岁的女法医抬头看着老王。
老王似乎没有听见一样,眉头皱成了一个大大的川字,看着一道血迹中的奇怪痕迹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