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贵的视线在他身上审视,叹了口气:“孩子,你太冲动了。”
明知公子哥们有恃无恐,仍旧意气用事,除了惹火上身,毫无意义。
仅仅口舌之争还好说,千不该万不该出手伤人。
一旦见血,性质就变了。
他摇了摇头,没有说话的兴致,又是一声愁闷的长叹。
高子充默默蹲身,握住他的手臂,安慰道:“没事的,大舅,京都中有一位大人非常看重我。这次他来上棠县,特意命我随行陪同。”
张贵皱眉:“看重是一码事,帮不帮你是另一码事。”
他只能寄希望于外甥背后的那位大人出面解围,也希望那些公子哥们的家教严厉或者徒有其表的装模作样。
仔细一想,又怎么可能呢?伸手摸了摸外甥的头,喃喃自语:“大舅老糊涂啊,都是大舅的错。”
两人寒暄,张贵忧心忡忡的唉声叹气,高子充只得出言开导和安抚情绪。
“子充,该走了。”
屋外有人催促。
屋内,张贵担忧地望着外甥,又看了眼倚靠在门板上的年轻人,叮嘱道:“孩子,在外面交朋友要多留个心眼,做人做事别强出头。”酝酿片刻,犹豫道:“假如那些人真找你麻烦,你尽量忍忍,还有帮帮大舅道个歉。”
语气中带有一丝恳求,眼神里愧疚满满。
“卖汤面,好汤面,我家的汤面真新鲜”
五人路过面摊,其中一人冲着壮实的小贩打趣道:“大哥,您真有才。”
“多谢夸奖,来一碗?”
酒楼。
陈松喝着酒,才三杯就有些上头,边倒酒边口吐芬芳。
薛刚直愣愣地望着对面的周成:“我确认下,你说你装昏?”
张诚觉得好笑。
任无咎满脸不可思议。
周成难为情的挠头,苦笑道:“有个神秘的老前辈告诉我,遇上打不过的,应该原地装死。”
薛刚怒极反笑,冲周成竖起大拇指,重复道:“真有你的,好样的!”
“你真他娘的是个天才。”陈松说完这句话,砰一声,酒杯往地上一摔,甩门离开。
张诚担心他发生意外,紧随而去。
“你这事做的不地道。”许廷风吭声指责。
薛刚拍了拍周成的肩膀,温和笑道:“你不要掺和接下来的事情,好好养身体。”
周成有些愧疚,脸色尴尬,怔怔无言,觉得自己没错,但脑子里有声音说做得不妥。
“酒楼的费用已经结过账,我们走。”薛刚摆手,转身出门。
“多少钱?以后怎么还给你们?”
任无咎冷笑:“可以去金石郡的华留司报我的姓名,不过提醒你一句,那里不是一般人能靠近的。”
言外之意是:
我们不差钱,你不用还;华留司,你不配去。
周成有些失落,想出口道歉,却又不敢,低头抱拳,正色道:“多谢你们的帮忙,我一定会还钱的。”
酒楼外,任无咎望着神色漠然的薛刚,深知他的性子,犹豫片刻,开口道:“小刚,你爹那里如何交待?”
薛刚搓了搓脸,唏嘘道:“如实说,我了解老爹的性格,他不会怪我们的。”
任无咎又道:“高子充会不会找到这里?”
薛刚摆摆手,恢复笑脸:“我会留人在这里保护他,他不走,我的人不会离开。”缓缓转头纳闷道:“你们说,家里的大人为什么要我们对这样的人示好?”
许廷风吐出四字:“内有乾坤。”
任无咎无声翻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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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着桌上丰盛的饭菜,周成孤零零地喝闷酒,酒劲上头,想哭又哭不出来,双手捂脸,哽咽着自言自语:“薛刚他们有钱有势,我呢,平民百姓一个,真出现意外,谁来担责?我装昏有错吗?”
“畏首畏尾,算什么爷们?既然怕这怕那,为什么讨公道,索性打落牙齿和血吞不更好?”
“你懂个屁?难道我应该被冤枉?”
“口口声声要讨公道,他们好心帮你出头,你却打不过就装死,往大了说,你压根是贪生怕死,临阵脱逃的逃兵。扪心自问,你的所作所为对得起那些人吗?听我一句劝,找个舒服点的地方躺下,安静等死。人烟稀少的乌鸦岭是个极佳的选择。”
周成酒醒一半,感到局促不安,他从未对任何人提过乌鸦岭。
房内没人,屋外无人。
再三确认后,他在桌子旁坐下,端起酒杯一口闷,自认喝醉说胡话,出现幻听幻觉。
“我没用,对不起。”说完,醉醺醺地重重磕在桌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