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微殿三清堂内,岳如峰负手立在三清神像之前。他身后站着六个人,分别是玉竹观观主裴如星,太岳观观主玄城子,缥缈观弟子曲如烟,以及一个清朗萧疏的中年人,一个高大魁梧的老者和一个干瘦道人,这三人分别是新任的吞云观观主碧如瑜,掩日观观主商阳子,青松观观主吴如何。
鸿君首徒谢逸轩从堂外走了进来,朝岳如峰躬身行礼,叫了声:“掌门师叔。”接着又一一向其余六人行礼。
岳如峰回过头,双眉高耸,不怒自威,此刻他虽已贵为临云掌门,但仍不改往日火爆的性格,声音洪亮,问道:“可问清楚了?”
谢逸轩朗声答道:“回禀师叔,弟子已经详细问过孟、李两位师弟,据他们二人所说,三尾雪虎似乎是被雷声惊吓,这才出来伤人的。”
岳如峰听罢,便不再理会,摆了摆手道:“既然如此,你派人到后山中查查即可。”声不停,继续道:“你把药王谷的来信,念给众位师叔伯们听听。”
“是!”谢逸轩拿起桌上的信,展开来看了看,念道:
书呈临云掌门岳师兄。
见字如晤
近年来,魔道兴起,祸乱苍生。今卷土重来,中州浩劫,各门各派均有折损。幸得鸿君师兄及诸位临云同道,道法通玄,力挫妖邪于临云山上,挽救天道于危亡之际。弟因魔道西进之敌阻拦,未能及时驰援,不胜惶恐,还望临云诸位师兄见谅。
近来得知鸿君师兄退位让贤,辞去临云宗掌门之职,甚感惋惜,但闻岳师兄接任掌门,又不甚欢喜。
然鉴于魔道死灰复燃,弟深感忧虑,苦思冥想,窃以为应从天道年轻一辈中,挑选精英,北上诛灭魔道余孽。此来好处有三,一来可让年轻弟子多经磨炼;二来可让天道各门各派年轻弟子,多多交流切磋,以增同道情义;三来刺探魔道动向,以便日后剿灭。望岳师兄鼎力相助,共灭魔道!
弟斗胆建言,如有冒犯,请兄宽之。
流云渊慕容云海。
岳如峰待谢逸轩念完,大声道:“诸位如何看?”
一旁的商阳子早已按耐不住,拍案而起,怒道:“岂有此理!他这哪里是想诛灭魔道,分明是想借机耀武扬威,大出风头,咱们可不能让药王谷看小了,既然如此,我们立马派出弟子,前往北荒一行。”他虽年逾七旬,但说话时声若洪钟,显是太一炼神道已臻化境。
玄城子向来谨慎,深思远虑,不待岳如峰回复,已抢先道:“我看此事还需从长计议!现下本门元气未复,内忧外患,若再动干戈,杀伐不止,只怕天怒人怨,有违天和!不如找个借口回绝了他,再做计议。”
商阳子道:“玄城师弟此言差矣!我们若不派出门人前去剿灭魔道,只怕天下人都会笑话咱们,说我等怕了魔道妖人,以后临云弟子又如何行走江湖,自居天道之首?”
岳如峰在殿中来回踱了几步,似乎也犹豫不决,目光望向其余几人,问道:“几位意下如何?”
裴如星面沉如水,人冷,语气更冷,说道:“方今天下大乱,外有魔道虎视眈眈,内有药王谷野心勃勃,临云若一味退避,只怕反无生路!”他言简意赅,显是主战。
碧如瑜端然而坐,风度翩翩,沉吟片刻后微笑道:“古语云:国虽大,好战必亡。放在江湖之中,亦不过如此,我同意玄城师兄的话,还是以静制动,静观其变的为是。”
吴如何样貌干瘦,两条长眉微动,睁开眯着的双眼,见众人都望着自己,这才悠悠的道:“我听几位师弟所言均大有道理,不过此番恶战,本门中青年高手死伤殆尽,就算我们想派弟子下山,又有何人能胜此任啊?总不能我们几个老家伙亲自出马吧,啊?”语气亦同他人一般,干瘪瘪的,说的却也是实情。此次正魔大战,临云宗同时死了两位观主,可说建派以来首次,修行五六十年的弟子死伤更是不计其数,此刻青黄不接,又哪里派得出人去领袖、压服药王谷的人?
岳如峰见几人各持己见,均不置可否,忽然望向曲如烟道:“曲师妹,你的意思呢?”
曲如烟闻言站了起来,环顾众人,顿了顿道:“若掌门师兄信得过,我愿亲领门中弟子去往北荒,斩妖除魔,绝不坠了临云威名。”声音清冷,却自有一股冲天的豪气!
岳如峰性情虽然火爆,但心思却十分的玲珑剔透,曲如烟虽是“如”字辈弟子,但年纪甚轻,修为又高,此行由她出马,定不至堕了临云名头。闻言大喜,笑道:“是进是退,我本犹豫不决,但有曲师妹这一番话,我便毫无顾虑了,药王谷既然想要出出风头,咱们陪他们就是。”
众人闻言,相互看了一眼,拱手道:“掌门师兄明智,是进是退,还请师兄定夺。”
岳如峰神色一振,凛然说道:“明日我便修书回复慕容云海,待时机成熟,便派遣门人下山,北赴蛮荒!”
……
孟无为自从前日从后山回来以后,便坚称头部受伤,并表示自己暂时不能再到后厨帮工,需要静养。丁如山在查验过其伤情后,也难得的点了点头,算是应允了他的要求。
这几日,曲如烟俗务缠身,已告知过孟无为,暂时不用到竹林中习剑。孟无为想到,不用被她精妙的剑法收拾时,便也乐得自在,但想不能时时见到曲如烟,又微感失落。
这天,孟无为在房中打坐练气,按照太一炼神道清心境第二层心法吐纳一个周天后,觉得全身上下轻飘飘的,十分舒坦,不由的心情大好,哼起了小曲。这时,屋外忽有脚步声传来,孟无为忙将身子倾斜,椅在床沿上,见来人是丁如山,便装作有气无力的样子,说道:“师父,您来了。”作势挣扎,欲起来行礼。
丁如山到桌旁坐下,摆了摆手道:“得了,得了,这会身上有伤,倒在意起这些虚礼来了,躺下说话。”
孟无为抿了抿干裂的嘴唇,低声道:“是,师父。弟子身子骨太弱,养了这些天还不见好转,不能帮你分担事务,真是没用。”
丁如山似乎并未察觉到什么,揉了揉通红的鼻头,打了个酒嗝说:“你放心静养,厨房那里有你张师弟,赵师弟他们在,你就别担心了。”
孟无为闻言,神色歉然,支撑起上半身道:“那怎么成,诸位师弟刚入门不久,许多事务还不熟悉,师父你一人主持,弟子实在过意不去。”
丁如山见他又咳了起来,眼中闪过不忍的神色,叹道:“无为啊,你能有这份心意,师父已经很欣慰了,你快躺下休息吧。”
孟无为摇了摇头道:“都怪弟子修为太差,受了内伤,倒让您费心了。”
丁如山挥挥手,示意他别再多想,沉吟片刻后,似是想到什么一,拍大腿,笑道:“嗨,我怎么把这茬忘了!为师有一味药膳,对治疗内伤有奇效,这就给你去做,包你喝了药到病除。”
孟无为听到要喝药,脸色顿时大变,身子前倾,干呕了起来。